李思言道:“有些人幫別人都是有條件的,如果我這樣拒絕他,他還是誠心誠意幫我,這才算真心實意。”
“那如果龐瑾改變主意,明日就回駐軍,那你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出了安樂侯府,讓那些官差把你抓走?不如這樣罷,你就隨大哥我落草為寇,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差,同在太湖逍遙快活。”
哼,那些捕盜官司的人,個個膽小怕事,隻知道搜刮百姓財物,讓他們剿匪,隻怕嚇得要屎尿齊流。就算有上司官員差他們緝捕人來,也隻會裝腔作勢,糊弄幾日便佯裝敗走。
李思言並不回答,隻是暖昧一笑。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隻圖個逍遙快活。言弟,你機智過人,若到我山寨之中,當穩坐第二把交椅。有大哥罩著你,管他天王老子來,咱們也不怕。”
良久,李思言方道:“陸大哥,我李靜雖不成器,但總歸是書香門第名門之後,自當行的正坐的端,上不愧天地,死後亦有臉麵去見列祖列宗……落草之事,以後休要再提了。
陸昆山笑歎道:“好好好,大哥以後永不提此事,隻是日後言弟若是看透了人世艱險,盡管來投奔大哥——”
天大地大,亦有走投無路之人,實是人間慘事。
李思言張嘴欲辯,陸昆山不待他開口,忙道:“天色已晚,大哥有些困乏,先去睡了。”
望著陸昆山的身影隱入黑暗之中,李思言才斂起了表情,目光中亦透露著冰寒之意。
他複仰頭望著中天之月,不禁捫心自問。
他所做的一切,是否都值的呢?
“你……就象天上的明月麼?或者天上之月才是你的心,是你的眼睛。你的清輝灑落人間,如此的皎潔,看似很近,其實很遠很遠……”
李思言不禁想起那雙眼睛,明澈而疏離,就似一麵鏡子,可以照見人心上的玷汙。
對於他來說,既然高不可攀折,那麼唯有仰望而已。
人生隻剩下一個目的,那就是生不忘家仇血恨。
翌日一早,李思言便起床了。
王申隨待一旁。
“王管事,昨夜你可聽到這客院中有動靜?”李思言用完早膳,才慢條斯禮的詢問。
王申一愣,有著濃重黑眼圈的雙眼半眯半睜著,一付很茫然的模樣。
“小人雖然睡在公子隔壁,但是小人一向睡的很死,便是打雷下雨淹水著火,那呼嚕打的半天響,除非湊在小人耳邊高聲喚,否則誰也甭想叫想小人……難道昨夜這客院之中有何事發生?”
李思言似笑非笑,“哦”了一聲,便不再理會。
王申一臉的鬱悶。
他們這些伺侯別人的,但凡主人有何風吹草動,都著提著醒。
猶其是李思言,得看著他啊……
誰想昨夜,竟然看到上將軍大人學那鼠竊狗偷之輩,做出半夜爬窗之舉。
當時驚的王申目瞪口呆,直接關門上床,直挺挺的躺床上一動不動。
可是直到天亮竟然還不能入睡。
再這樣下去,他非短命幾年不可。
“那今早上將軍大人是不是回軍中去了?”
王申皺眉道:“這個小人一直服待公子你,所以不是很清楚,要不要小人現在去問下?”
“不必了。”李思言拿起幾上那斷了扇骨的折扇,正要出房門。
此時,龐煜卻來了。
他先四處看看陸昆山在不在,沒見到人便鬆了口氣,他討厭陸昆山。
“思言,你要去哪裏啊?”
李思言笑道:“我出去不大方便,想把這折扇交給我義兄,讓他上街看看,能否尋個巧手匠人,修補好。”
安樂侯一把抓過折扇,隨手往外一扔,不知扔到哪簇花叢之中。
“何必為這身外物煩心,來來來,今日有門客獻來幾隻雄雞,正要請思言去看鬥雞。”
李思言蕪爾一笑。
也隻有這般紈褲子弟才有這般閑情嬉戲遊樂,豈不知他現在根本沒有這個心情。
但李思言卻不說破,隨著龐煜向外走去。
“侯爺……上將軍大人是不是回軍中了?”
“你說我大哥啊……”龐煜皺眉道:“今日一早他確實出門了,我哪敢問他去何處,也許真的回軍中了……思言,你勿需理他,隻管在這裏長住。”
李思言腳步停下,神色間竟然有幾分驚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