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娥知道這裏有蹊蹺,三媽生病那是肯定的,問題是為什麼神秘兮兮的,昨晚她還好好的沒有任何的異樣,她很想去告訴公公,可她並不知道內情,現在白府裏大媽才是真正當家的總管,不能輕易的得罪於她。香娥內心一直覬覦著大媽手中的權利,常常在丈夫麵前嘮叨說:“茂山,你是白家的長子,又有能力,爹都把工廠交給你打理了,家裏怎麼不讓你一起管了?”白茂山笑笑,說:“可能爹認為我忙不過來吧?”香娥說:“雖說是這樣,大娘管著天經地義,可是天地下哪有讓姨太太掌管家的?”白茂山說:“這我們就不要去討論了,你也知道這總管是怎麼給大媽的,有些事情多說不益,更何況我確實已經忙得焦頭爛額。”香娥忙說:“不騰不出經曆,我可以幫忙呀。”白茂山嘴上這麼謙虛,心裏早惦記上了,但這需要機遇,比如大媽犯嚴重錯誤了,爹削了她的總管權力,自然就會輪到他。
賀蘭服了郎中開的藥立刻就起了效果,中藥是在雅娟的監督下讓女傭偷偷熬的,但還是被香娥嗅到了,她是眼見了雅娟拿了包東西去後院,就知道一定是熬藥了,待她端了藥罐去賀蘭房間時,香娥便跑到了廚房去,廚房裏彌漫著刺鼻的中藥味,幾個下人用芭蕉扇子拚命扇著氣味。中午吃飯,大家一起圍在圓桌上,缺少白老爺和賀蘭,還有二少爺,白茂聰臥床這可以理解,雲璐說一會端到房裏喂他,其實今天的空氣不對,沒有人在意誰老吃飯誰沒有來,隻有香娥煞有介事地問:“爹怎麼不出來吃?”白夫人說:“老爺說沒胃口,你們吃吧,別等了。”香娥又說:“三媽也沒來。”說完看看白夫人,白夫人低頭吃飯沒有言語,白府的這些碎事她向來幹預,自從幾年前白老爺將家的裏總管交給雅娟後,她看破了這個家,很多事其實她心裏明白。雅娟不想讓香娥說下去,便輕描淡寫地說:“你三媽說現在不餓,待會吃,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吧?”香娥立刻不響了。
晚飯白老爺出來吃了,賀蘭本來也不想出來,是雅娟趕去硬是勸她一定要去,賀蘭喝過兩味藥後精神好些了,梳妝打扮了番去大堂吃飯,白老爺看上去氣消了差不多,與席間的人說說笑笑跟沒事似的,快到尾聲的時候,管家跑來恭恭敬敬的向白老爺鞠了個躬問:“老爺,今天點蠟嗎?”——這是他每天這個時辰要來請示的。白老爺活動了下肩膀,鏗鏘有力地吐出一個字:“點!”
7點鍾,點蠟時照例三個姨太太跪在地上候著,大堂內所有人都到齊,背傷的白茂聰也不例外,這是規矩,隻要有口氣的都得到場。雅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屬於陪太子讀書,心裏很平穩,幾年如一日,蔓麗在心裏祈禱著,希望老爺再次垂青,而賀蘭恐怕是進白府以來第一次不希望老爺點到她,燒退了身子卻還是軟綿綿的,一方麵自己應付不了老爺近乎變態的要求,另一方麵生怕被他發現自己生病,拷問起來把昨晚的醜事交代出來,自己和大姨太都得處以家法,她忐忑的底著頭伸出顫抖的手。
白老爺似乎很享受這種讓三個姨太太等候的焦急感,握住蠟燭慢慢的在她們麵前溜達著,其實心裏早就有人了。
蔓麗漸漸的胸有成竹起來,心裏在想,老爺點蠟無非是她二姨太和三姨太之間選擇,如今三姨太生病未愈,就算點著她,怕也入不了房,還得換自己,雅娟心裏也在盤算著,萬一老爺點到賀蘭會發生什麼後果,她那病殃殃的模樣現在硬是撐著,跟老爺真刀實槍起來就會露相,被一拷問沒有人頂得住,接下來自己傷風敗俗就得倒黴了,早上兒子被鞭打,難道晚上母親要被刺乳嗎?——她簡直不敢往下想下去了,腹部那根筋吊著仿佛小便急急的要噴出來,她的手象征性的舉著,冷不丁感覺手心被燙了下,楞了楞,猛然抬頭望著白老爺,白老爺朝她狡詐的一笑,雅娟慌忙趴倒在地,雞嘬米似的磕頭,痛哭流涕的道:“謝謝老爺,謝謝......”堂下人發出一聲輕輕的長籲。
白老爺今天破天荒點大姨太是為了白茂聰的事跟她商量,早上鞭打兒子他也心疼,但是白府的規矩不能破壞,他認為這個兒子之所以經常做出不靠譜的事來,是因為沒有正經的活兒讓他幹,每天在外麵到處胡鬧,受了氣回家自然朝媳婦撒,白老爺的思路是清晰的,他跟大姨太草草完事後就切入正題,問:“對聰兒你怎麼打算?”雅娟沒有領會,緊張地問:“老爺的意思?”白老爺說:“他其實也不小了,應該讓他幹點事兒,我想安排他去廠裏給他哥當個幫手,他不會幹可以慢慢的學,這孩子腦子不笨,跑跑業務什麼的時間長了準行。”雅娟聽了自然求之不得,看大少爺忙裏忙外的替老爺打理工廠,心裏很不是滋味,隱隱的感覺莫大的失落,忙答應下來,說:“太好了,讓他有正事做也不會給老爺賭心了。”白老爺說:“工廠裏現在隻有一個白家的人,茂山事兒多,有盯不到的地方,倘若茂聰進去,就多了一雙眼,他再不敬業總歸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