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施家法懲罰大姨太 赴上海投親戚開店(2 / 3)

汪明翰帶著白茂聰和雲璐去家裏接太太一起走,他們住的是合租的四合院,一間小廂房,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拿了幾樣替換的衣服裝進箱子裏,為了不引起鄰居們太多的猜疑,房子也沒有辦理退租就匆匆走了。北京西郊火車站下午有餘票,去上海不是直達,而是先到天津,然後轉火車到長春等幾個省會,到了上海是第二天下午。白茂聰裹了裹棉衣說:“沒想到上海也這麼冷。”汪明翰說:“北京我們走的時候是零下八度,我看這裏頂多兩、三度了不起了,上海零度都很少見。”白茂聰說:“那我怎麼覺得比北京還冷。”汪明翰說:“北方是幹冷,南方是濕冷,北方人不習慣。”

汪明翰本人是南方人,太太叫詩琪,滿洲的旗人,以前一直跟父母住在滿洲裏,兩年前,汪明翰去那裏跑生意偶然認識了她,兩人發生感情要結婚,但是詩琪的父母不喜歡這個準女婿,反對這門婚事,詩琪就是愛死汪明翰,衝動之下跟著他私奔到了北京,去年結了婚後,詩琪帶他回滿洲裏拜見父母,誰知兩人已經不知去向。她母親有個姐姐嫁了上海人,男人在公共租界的一家銀行裏當買辦,很有錢,這回他們就是準備先投奔他們家,然後找間鋪麵房子做絲綢生意,幹他們都熟悉的行當。那年是民國十六年,正值上海大亨黃金榮在大世界遊樂場內為二太太建造了的一個劇場,附近非常熱鬧,他們幾個鄉下人邊像看西洋鏡似的逛街邊尋找姨夫的銀行,詩琪隻記得姨夫工作的銀行名字叫彙豐,家住哪忘記了,十年年跟父母來過一次已沒有印象。白茂聰第一次到南方,上海街頭的繁華景象,尤其是富人的太太這身漂亮的旗袍讓他感慨萬千,說:“上海女人真不怕冷,這裏的冬天濕漉漉的刺骨,你們看她們一個個上身披雕袍,下身袒露著大腿。”詩琪笑著說:“上海女人是全中國最浪漫的女人,你這還是看到冬季,要在夏季她們的旗袍叉要開到大腿根部呢。”雲璐不以為然地說:“真不害臊。”汪明翰提了隻大箱子慢慢拖著,他對上海很熟悉,以前跑生意經常來,一旁說:“上海人最講究穿著,尤其女人,所以我提議到上海來做絲綢生意是有原因的,我們從蘇州進貨到上海來買,而上海的裁縫師傅遍地都是,絲綢麵料製成的旗袍最受歡迎。”

他們沿著南京路邊說笑邊找那家銀行,前麵是一片開闊地,遠遠望去停泊著許多帆船的碼頭,汪明翰介紹說:“這是黃浦江,中國最大的貿易港口。”

迎麵走來一隊皮膚黝黑頭上用紅布包裹著的製服人員,手裏拿著警棍,白茂聰本能的往旁邊躲閃,奇怪地問:“他們是什麼人,看著像警察,卻更像雜耍的?”汪明翰笑了,介紹說:“他們是巡捕,也就是警察,印度人,上海人管他們叫‘紅頭阿三’。”白茂聰問:“怎麼是外國人?”汪明翰說:“這裏是公共租界,不屬於中國政府管轄,好了,以後慢慢跟你說。”白茂聰忿忿地罵道:“這裏是中國的地盤,外國人神氣什麼?二爺真想過去抽他丫的。”雲璐道:“好了,您現在是逃犯,別給我惹事啦。”笑著對汪明翰說,“我家老爺出了北京城就是傻子了。”汪明翰說:“上海管這叫‘鄉下人’(上海話)了,哈哈哈。”白茂聰聽不懂,汪明翰接著說:“以後我們長期住在上海了,要習慣這裏的風土人情,甚至要會點上海話,這樣好辦事,不然人家一看你是北方人,就會想著法的欺負你們,這是生意經,還有,上海的女人管自己男人禮貌的叫法是‘先生’,隻有那些上了歲數的老板,家裏人才叫‘老爺’,而男人反過來對外稱自己媳婦是‘太太’,你們要記住啊。”

他們四人轉到外灘看到一幢七層高氣派非凡的大樓,走近才看見店牌上寫著“上海彙豐銀行”,詩琪驚呼:“找到了,就是這裏,我有印象了。”雲璐說:“真豪華,誰都能進嗎?”他們幾個戰戰兢兢的走了進去,裏麵有幾個客戶在辦理手續,樓梯上走下來一個洋人和一個穿著馬褂的中國老人,頭發梳得油光光,戴了副金絲邊眼鏡,正與那洋人說英文,詩琪仔細端詳了番,拉拉汪明翰激動地說:“明翰,你看那樓梯上下來的中國人,他就是我姨夫,對對,他說話的樣子我記得很清楚。”——那人正是詩琪的姨夫王奎發,他送完洋人回來,詩琪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姨夫。”王奎發猛的轉過身定睛看了半天,表情緊張地問:“這位小姐,你是在叫我嗎?”詩琪跑過去興奮地說:“姨夫您不認識我了,我是詩琪。”王奎發也認出了她,興奮起來,說:“你就是慕容詩琪?啊,這麼大了。”他左看右看,說,“對對,是你,怎麼到上海來啦?我聽說你在北京呀,父母現在好嗎?”詩琪難過地說:“我去年去滿洲裏找過他們,但他們不在,我也不知道上哪了。”說著噓唏起來,王奎發忙說:“好好,這事以後再說。”他望了望另外三人,問,“詩琪啊,他們是?”詩琪一一介紹,最後輪到汪明翰,說:“姨夫,他是我丈夫叫汪明翰,做麵料生意的。”王奎發連忙主動與他握手寒暄,連說:“好好,汪老板正是年輕有為。”詩琪說:“姨夫,我們想長期住在上海,開家經營絲綢的店鋪,您給幫忙找個地方吧。”王奎發道:“好說,好說,你們還沒有地方住吧?走,現在到我家去,你姨媽看你來了一定高興,我們有十年未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