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得意忘形的走了,薛洛生也聽出了其中的含義,畢竟白老板的太太是因為他被綁架的,說:“看來得去借一萬元去贖人了,可是問誰去借呢?”歐陽老板怕薛老板問他借,忙說:“這事情是因你而起,你應該負起責任來。”薛洛生漲紅著臉說:“我沒說不負責,可現如今我拿不出這筆錢,要不也不會請白老板來河南。”歐陽老板說:“你可以用工廠向錢莊去抵押貸款呀?”薛洛生泄氣道:“我想過,現在的錢莊胃口都大,我的那家工廠加上我太太一起怕也值不了一萬元。”歐陽老板驚呼道:“沒那麼賤吧?少說也得值兩三萬,如果賣給哪位有眼力的老板,你這家工廠前途無量。”薛洛生附和道:“不止吧,十萬都有人要,不是我倒黴整車皮貨物被燒,我現在經營狀況是很好的,每年十萬閉著眼睛賺。”白茂山在沉思被他們的對話打動,救香娥這筆錢父親一定肯出,但為了向父親表明這筆錢出得不冤枉,不如把薛老板的工廠廉價買下來,既救了自己媳婦,又讓白家占了便宜,可以擴大生產,這真是前不久他向父親許諾過的工廠發展策略。——主意已定,他開口道:“薛老板,如果你確定想賣工廠,白某倒能夠湊筆錢來買下,價格保證合理,你呢,仍然在這家工廠做管理,旱澇保收,從此不用犯愁如何?”薛洛生驚訝的望著他,原以為歐陽老板也隻是說說而已,倒被他當真,把自己架在了難處,如果不同意勢必得罪白老板,轉包合同恐怕無法簽訂,等待他的是高額的賠償金,苦思良久,試探性的問:“白老板打算出多少錢?”白茂山考慮也沒考慮堅定的說:“你不是缺一萬元工錢嘛,我給你兩萬,你之前投下的三萬元製衣成本我分三個月償還,公平嗎?”薛洛生聽罷猶如晴天霹靂,他本以為至少十萬八萬的價格,自己還準備討價還價到十萬,這差距實在太大,慌忙道:“白老板在說笑吧?我這工廠有眼光的人都會要,少說十萬,這樣,白老板是歐陽老板的朋友,七萬如何?”他退而求其次,望著白茂山等待回複,不料白茂山斬釘截鐵道:“不,不可能。”歐陽老板插話道:“薛老弟,我看就兩萬吧,早點脫身享清福,拖延時間白太太就有危險了,她有個好歹你也脫不了幹係。”薛洛生說:“人又不是我綁架的,跟我有何關係?”歐陽老板解釋說:“薛老弟,白老板的太太被人綁架是因為你拖欠了人家的工資造成,怎麼可以說與你無關?如果出了問題,官方追究起來,薛老弟所要承擔的連帶責任怕不僅僅是賠償幾個錢能了斷的,再說你那個工期是三個月,完不成合同你賠得起嗎?你的工廠甚至住房還不是人家的?到時候你太太說不定就拋棄你跟別人走了......”歐陽老板越說越危言聳聽,薛洛生幾近崩潰,大聲打斷道:“你別嚇唬我了,我賣,我賣。”
歐陽老板在這件事情上幫白茂山說話有自己的打算,薛洛生雖然是他的朋友,但如今隻是個落難的會成為自己負擔的朋友,又遠在河南,而白茂山家族實力雄厚,與他同在北平商會共事可以相互提攜,他太太出事對自己沒有好處,所以當晚就充當公證人,替他們議定好合同,順利完成了工廠財產轉移程序,薛洛生祖上留下來的百年基業旋即易手,恨自己引狼入室。
當晚,白茂山坐火車回北平,到家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晚飯時間,家人都在大堂吃飯。白夫人見兒子突然回來驚喜的問:“茂山,這麼快就完事啦?”她望望兒子身後又問,“咿,香娥呢?”白老爺緊張起來,以他的經驗肯定不是好事,這兩天他想香娥到了癡呆的地步,吃飯的時候總是嘮嘮叨叨的說不應該讓兒媳婦去一個陌生的危險之地,兒子回來了,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沒有出現,內心忐忑不安又不敢問,白茂山兩顆淚珠如雪珠般滾下,把整個事情的經過簡單陳述了遍,全家驟然死一般寂靜,猛然,白老爺瘋了似的抓起身邊的拐杖朝白夫人敲去,吹胡子瞪眼的罵道:“你這個死女人,不是你強迫我同意,我兒媳婦現在還好好的在家裏,現在被人綁架了,要是遭遇歹徒非禮,你要以死謝罪!”說完激動的把飯桌子掀翻,一桌的鍋碗劈裏啪啦的摔在地上,把全家人嚇得退到一邊個個呆若木雞,白夫人自嫁到白府以來幾十年裏第一次被揍,惶恐的轉起手中的佛珠。白茂山也沒想到父親的情緒如此激烈,衝上去扶住他說:“爹,不要生氣,一個香娥不值得您傷壞身體啊。”白老爺憤怒的甩開兒子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現在要香娥,你說怎麼辦?”白茂山道:“對方要求一萬元贖人,那是拖欠人家的工錢。”白老爺大聲道:“那就給錢,你還回來幹嘛?”白茂山道:“我剛才說了,河南的那個老板沒錢。”白老爺不假思索的道:“我給,我給!”白茂山道:“我也這樣認為所以回來了。”接著他把買廠的打算和盤托出,白老爺吼道:“兩萬元我出,賣不賣工廠我不管,你自己看著辦。”
白老爺一個人回到屋裏,從保險箱裏取來三萬元銀票交給兒子說:“你連夜給我滾回去,救出我的香娥馬上打電話給我,然後立刻送回家,明白嗎?”
“我的香娥”這句話令白茂山撕心裂肺,但現在他顧不得去忌妒,連夜懷揣銀票就往北平火車站跑去,剛才下車時他留意了當晚的回程時刻表,晚上八點還有班去河南洛陽的火車,這一刻,他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愛香娥。
第二天中午白茂山趕到薛洛生家,正是午飯時間,薛洛生夫婦與歐陽老板邊喝酒邊在談賣廠之事,言語中他有點埋怨歐陽老板出的賣廠餿主意。安慰他說:“我這是為你好,白老板這人辦事果斷,你要是不賣工廠,他一怒之下不跟你合作該如何收場?”薛太太是個狠毒的女人,薛洛生是薛家的第三代傳人,把它賣掉等於斷了生財之路,氣憤的詛咒道:“這白老板看著正氣,沒想到內心是個落井下石的大賤商,明明自己家裏有錢,還要買我家先生的工廠,哼,最好他媳婦被所有工人糟蹋,對了,親愛的,也加上你,這樣我們吃虧少點。”
白茂山衝進房間嚷道:“有錢了,有錢了,薛兄,你馬上去聯係阿福,說工錢如數支付,快,快。”
薛太太陰陽怪氣的迎上去道:“吆這麼快就湊齊錢啦,這下你夫人有救了,不過飯總要吃的,既然工錢有了,也不在於這一時半回,你也沒吃飯吧,看你風塵仆仆的,來,坐下喝點酒洗洗塵。”她拿來碗筷,倒滿酒請他坐下,白茂山哪有心思喝酒,帶著懇求催促薛洛生去找阿福,薛洛生對他一肚子的怨氣,也想讓香娥多遭些罪,慢條斯理的說:“白老板,我太太說得對,飯總要吃的,吃飽飯才能跟阿福去交涉呀。”白茂山知道他們是在有意刁難,沒工夫與他們計較,阿福家他去過一次有點印象,轉身就走,左找右問,還真的找到了,可是他家門外鎖著,等了半個多小時,問鄰居阿福的去處,人家不認識他,都回答不知道,隻能悻悻的返回薛洛生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