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賭場遇險雨音受難 反戈相擊欲除師叔(1 / 3)

河川野的據點設在虹口區梅花弄的一座西式公寓樓內,共五層高,樓前是一塊空地四周圍著鐵柵欄,大門口掛著日本武道館的牌子,有幾名武士把守,其實真正武士練武的隻有底層大堂,為的是掩人耳目,其餘是日本陸軍在上海的情報機關,由河川野任組長,目前的首要任務是在上海編製情報網絡,他需要一個人來整合上海的黑社會勢力以方便為大日本帝國服務,白茂聰就是他在華界發展的對象,而白茂聰也正想依靠日本人的力量壯大自己的勢力,可以說他們之間在一個特殊的時期彼此找到了對方。相比之下河川野態度堅決,白茂聰雖然有意卻在行動上有些猶豫,生怕引火燒身,那天在河川野的誘迫下稀裏糊塗與雨音發生了性關係,清醒過後生米已成熟飯,他沒料到自己投靠日本人的步子發展得如此之快,而且看上去更像是他們在拉攏自己,意識到這是一條不歸之路,他必須勇往直前,哪怕前麵是深淵。

從此白茂聰成了河川野的上賓,出入日本武道館不需要通報可以直接進去,武士們見了他一律畢恭畢敬的朝他鞠躬施禮,起先他受寵若驚的還禮,腰彎得很低,雨音認真的說:“白君,您現在是這裏的主人無需還禮。”白茂聰不解的問:“托河川先生的賞識,雨音小姐的錯愛,白某頂多是上賓,主人哪裏敢當?”雨音笑道:“在這裏本來隻有兩位主人,一位是我幹爹河川野,另一位就是我,而白君是我的主人,主人的主人難道不是主人嗎?”白茂聰被她捧得骨頭輕飄飄,果然當起主人來,感覺受日本人尊重的滋味真好,並立誌一定要回報河川野的知遇之恩。

雨音向白茂聰提出要去他的賭場看看,白茂聰對溫柔的雨音毫不設防,甚至有點迫不及待希望與她融為一體的衝動,雨音是帶著滲透的任務去的,久而久之,她幾乎每天來陪白茂聰上班,並有意與那裏的弟兄施展親和力,大家也看出老板與這個女人的親密關係,暗地裏議論可能是老板未來的太太,對她恭敬有加,有的幹脆半開玩笑的喊她老板娘,雨音笑納,白茂聰也不解釋,不過他對於雨音的日本人身份守口如瓶,在目前中日交惡情況下與日本人交往過甚難免會被人罵成漢奸。

雅娟在家裏除了燒飯就是帶孫女白佳,日子過得很安靜,她並不知道兒子在與日本女人交往,白茂聰未敢告訴,母親不喜歡日本人他是清楚的,所以在等合適的時機,有了雨音後,他經常很晚回家晚飯在外麵吃,雅娟看他喜氣的臉色就明白兒子一定外麵有相好的了,自打子夜死後白茂聰沒有開心,雅娟當母親的急在心裏,這不完全是對故人的思念,更多的是一個男人失去女人的焦躁和寂寞。那天她在飯間問:“兒子,你是不是外麵有女朋友啦?”白茂聰一怔,以為手下弟兄把這一消息傳給母親了,忙問:“您是怎麼知道的?”雅娟笑道:“娘是猜的,天下有誰比我更了解自己兒子啊。”白茂聰也笑道:“娘,沒影的事兒,兒子若外麵有女朋友保證第一時間向您請示。”雅娟朝他望了半晌說:“看你這些天心情很愉快,做娘的高興,你終於擺脫了子夜的陰影,覺得合適就找一個吧,隻要你喜歡,娘也會喜歡。”說到子夜,白茂聰沉思良久說:“娘,兒子看您每天做家務帶孩子挺累的,要不我去請個保姆回來,您就帶白佳,其餘事情讓保姆幹。”雅娟搖搖頭說:“外麵人不知道好壞,你仇家多娘怕不安全。”白茂聰說:“那就把嶽母請回來,雖然我和她有過矛盾,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想必她早就忘記,好歹大家是自己人。”雅娟馬上說:“不不,你把人家害苦了,她不會回來。”雅娟喂完孫女的飯把她放下說:“佳佳吃好了自己去玩吧,讓奶奶吃飯喔。”白佳今年四歲,學得一口流利的京腔國語應道:“奶奶吃,佳佳去玩娃娃。”白茂聰感慨道:“佳佳現在國語說得越來越流利,上海話卻一句也不會,被人一看就是外地人,在學校裏會被同學欺負,上海人很排外,本地以外的人統統叫鄉下人。”雅娟笑道:“娘上海話一句不會,佳佳怎麼會說?你倒是會兩句洋涇浜上海話,可你在家的時間少。”白茂聰說:“佳佳在上海會國語沒用。”雅娟說:“咋沒用?說不定以後我們要回北平的,畢竟落葉歸根,外麵再好不如家鄉好。”白茂聰沉下臉道:“不可能,我永遠不會回去。”雅娟突然想起件事情說:“對了,你爹下個月就是八十歲生日,他以前一直在念叨,如果能活到八十歲生日一定辦得隆隆重重的,按理是兒子替爹過的,我們帶佳佳回去一次吧?”白茂聰斬釘截鐵回道:“不,我不去,要去您帶佳佳去吧,反正有他的嫡子在,我這庶子可有可無的。”雅娟道:“別耍小孩子脾氣,他對你再不好也是你親爹。”白茂聰說:“所以讓您帶佳佳去呀,這已經算客氣的了。”雅娟歎口氣說:“你呀,脾氣跟你爹一個樣,娘不強迫你,不過你一人誰燒給你吃?”話說出口又埋怨起來,“差點忘記,你現在有地方吃了,經常讓娘一個人吃好寂寞。”白茂聰說:“不是有佳佳嘛,我賭場裏事多,夜場開著要照顧。”雅娟牢騷完話鋒一轉說:“娘也是說說罷了,不會耽誤你的事業,這一年很太平,娘高興,你呀就是不能寬以待人,退一步海闊天空..”白茂聰受不了了,打斷道:“娘,您又嘮叨個沒完了,兒子知道的。”

白茂聰是個“寧我負天下人,也不讓天下人負我”的人,汪明翰的奪妻之恨他沒有忘,現在不是時候,他要先幹大事業。

這幾天白茂聰的賭場裏有兩位神秘人物每天必到,但是他們從來不賭,像是圍觀者,眼睛卻四處張望,不久,雨音進入了他們的視線。這兩人是毛利派來監視白茂聰的探子,他們將發現的情況回去報告了毛利,說有個漂亮的女人經常來賭場找白茂聰,兩人關係看上去很密切,連工作人員見了她都畢恭畢敬的。毛利很好奇,親自躲在賭場門口的角落邊觀察,傍晚時分,他候到了白茂聰與一個打扮耀眼的女人從賭場出來,後麵尾隨兩名身高馬大的保鏢,四人鑽進小汽車揚長而去。毛利認出這女人是雨音,他曾經與錢三刀一起在河川野邀請他們吃飯時見過,馬上去錢三刀的府上報告了此事,錢三刀氣得拍案而起,大罵白茂聰漢奸走狗,毛利一直想借錢三刀之手除掉白茂聰奪取他的地盤,乘機進言道:“堂主,白茂聰投靠日本人是我們堂口兄弟們的恥辱,您是他的師傅難免會受其連累,現在全國抗日的呼聲高漲,您不想被罵漢奸吧?”錢三刀理直氣壯的說:“我錢某人光明磊落,你上次也看到過我是怎麼對付那個日本人的,不要說他鐵定是特務,就算是一般日本商人,我也不鳥他。”毛利說:“是是,師兄的人品我是知道的,不過有個現實的問題您可能沒有考慮到,白茂聰的勢力正逐漸壯大,如今投靠日本人擺明了企圖對付我倆,我們何不在他羽毛未豐時先下手為強..”錢三刀明白他的意思,手一擋打斷他,站起身來回踱步,毛利道:“還猶豫什麼?我們現在不動手以後怕沒有機會了。”錢三刀冷靜地說:“現在還不是時候,說他漢奸證據不足。”毛利答道:“上次請我們去吃飯的那個日本商賈很明顯是特務,這女人是一起的,白茂聰與她沆瀣一氣難道不是漢奸行為?”錢三刀在大堂轉了幾圈停下,笑眯眯看著毛利,毛利問:“您有妙計了?”錢三刀安穩的太師椅坐下反問:“如果上海市民知道白茂聰跟日本女特務廝混在一起會什麼反應?”毛利毫不猶豫道:“人家會唾罵他。”錢三刀進一步啟發的問:“如果再有人組織一下呢?”毛利頓時茅塞頓開,鼓掌道:“到底是堂主看得比我遠,就這樣了。”錢三刀佯裝不知問:“就哪樣啦?我可什麼也沒說。”毛利哈哈大笑拍胸脯說:“小事一樁,師兄看好吧,這小子不死也得讓他褪層皮,萬一出了事也跟我們沒有關係,是憤怒的示威者幹的。”錢三刀忙打斷他道:“喂喂,是你,不是我們,別把我扯進去,去去去,你走吧,覺得好就去幹。”

毛利回去馬上布置,派一名手下在白茂聰賭場附近的貧民窟裏煽風點火,說“白記娛樂場”老板白茂聰利用賭場資金資助日本侵略者,目前有個女特務長期在賭場裏監督,此話一出激怒了貧民窟裏的居民,“一二八事件”他們的貧民窟首當其衝飽受戰火蹂躪,有的家庭還被炸死了親人,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在毛利手下的帶領下,上百號人高喊抗日口號浩浩蕩蕩向白茂聰的賭場湧來。

白茂聰和雨音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喝咖啡,留聲機裏播放著平劇《霸王別姬》,一聲“虞姬虞姬,為之奈何?”兩人挨得很緊,陶醉在淒婉的壯士哀歎之中,雨音悵然的感歎道:“昔日項羽八百勇士受困百萬漢軍於垓下,虞姬為不拖累夫君而刎頸,之後項羽衝出重圍於烏江卻不願獨生,結果被漢軍所殺,天下男人有項羽之一分夫複何求?”白茂聰身臨其境般道:“虞姬自盡是為夫君專心突圍,其後項羽果然突圍,背後就是烏江卻選擇放棄逃生,乃英雄氣概,也是無顏去見江東父老之秉性使然,奈何不能,虞姬死得冤枉,他死得其所,有詩曰‘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雨音淒淒的問:“倘若你是項羽,我是虞姬,你該如何處之?”白茂聰抱住她說:“若果真如此,你去了,我豈能獨生?”雨音趴在他肩膀上輕輕喊道:“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