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官從大堂內出來拍拍歐陽老板肩膀說:“你真夠朋友。”歐陽老板來不及接受誇獎氣喘籲籲的瘸向大堂,關上門癱軟在門背上呆呆望著獵物,那是條擱淺的鯊魚在海灘上垂死掙紮,震得桌子嘎吱響,歐陽老板頓時發出巨大的顫音:“大奶奶——”
他一陣風的撲了過去。
蘇三提了包中藥回來,很遠就看見大門開著,記起白夫人這幾天在惦記兒子白茂山回來,心想大概是他剛到,果真如此,說明北平和上海的火車線路恢複通行了,他也可以回去複命,緊趕幾步跨進大院一眼望見院子裏很熱鬧,白夫人跪在一個陌生人和兩個鬼子兵麵前,地上躺著血泊中的孫伯,剛要縮回去被鬼子兵發現,嘰裏咕嚕的端著槍衝出來將蘇三抓回院內,翻譯官喊了聲:“蘇大哥!”蘇三楞了楞也辨認出了他,喊道:“老賈,你怎麼在這裏?”原來這翻譯官就是當年與蘇三一起去蘇州討夥計的兄弟,後來蘇三巧遇白茂聰投奔了他,才與老賈告別,這些年老賈外麵奔波認識了一個日本商人,收到門下做事,漸漸學會了日語,輾轉來到北平發展混了個翻譯官職務。他抱抱蘇三說:“世界真小啊,我們兄弟居然在這裏相見,怎麼,還跟白茂聰混嗎?他現在可是上海灘鼎鼎大名啊,日本人的坐上賓,我在上海遠遠的見過他一麵呢。”他說完跟鬼子兵用日語介紹了蘇三,說他的主子是上海青幫老大,特高課的合作夥伴。鬼子兵立刻換了個笑臉連稱:“要西要西。”翻譯官說:“我跟太君說你是日本人的朋友,沒事了,不過你怎麼來這裏?”蘇三滔滔不絕說了自己的經曆,翻譯官頓然驚慌失措,慌忙將白夫人攙扶起來說:“對不起,夫人,這大水衝了龍皇廟了,您原來是白茂聰的母親,失敬失敬,這都是誤會,請老夫人原諒啊。”白夫人焦急的指著大堂問:“既然這樣,那我兒媳婦還在受難啊。”蘇三瞪大著眼睛問:“大奶奶怎麼了?”白夫人哭道:“歐陽老板正在糟蹋..”蘇三氣憤的質問翻譯官:“老賈,這是唱哪出戲?”翻譯官尷尬的說:“快,快去阻止他。”
獵物被啃得隻剩下軀殼,香娥奄奄一息的開口道:“我丈夫回來不會放過你。”歐陽老板從她身上爬起來笑道:“怎麼,您還想在白府等他回來?老實告訴您,一會就給您按個抗日分子罪名送到日本憲兵隊裏去,那裏有幾百個太君呢。”香娥想像得出一旦自己被抓到日本憲兵隊裏會是什麼下場,她口氣軟了下來,懇求道:“歐陽老板,您的目的也達到了,我們有了這一次以後就隨便了,把我交給日本人您也得不到好處。”她想了想騙他說,“要不我和丈夫離婚,嫁給你吧?”歐陽老板明知這是假話,放聲大笑道:“晚了,香娥,我今天放過你,明天你人也找不到了,再說堂堂北平商會會長,維持會幹事會與你這種爛貨結婚?”蘇三大率先踢門闖進大堂,大吼一聲將歐陽老板撩倒在地上,歐陽老板準備摸槍被翻譯官踩住手,同時,鬼子兵的兩把刺刀對準了他,歐陽老板問:“翻譯,這是怎麼回事?”
白夫人脫下佛袍包住香娥吼道:“殺了他,殺了這狗東西!”翻譯官對蘇三笑笑說:“蘇大哥,兄弟給你個人情,把歐陽老板交給你處理,不要有顧及,日本人那我去說明,他是抗日分子死有餘辜,哈哈哈。”
翻譯官朝著驚魂未定的香娥尷尬的欠欠身,領著鬼子兵走了,香娥猛的如洪水爆發罵道:“畜生!”白夫人捂了捂受傷的腿也潑婦般指著歐陽老板嚷道:“把他捆起來,我要打還他!對了,香娥,我們去把老爺請來,讓他也解解恨。”蘇三找來繩子把歐陽老板反手捆住單腿立在中央,歐陽老板頻頻討饒道:“我錯了,大奶奶,我救過你的命哪!”
香娥回屋換了衣服隨白夫人來到白老爺屋裏,白夫人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香娥火燒火燎的闖進去就喊道:“老爺,爹,歐陽老板被抓到啦,您快起來看哪!”白老爺迷糊著醒來又抖起來,緩緩的勾住香娥“呃呃”的叫著,香娥知道他這是在發嗲,為難的望望白夫人,白夫人善解人意的轉過身去,香娥快速親了下白老爺後說:“起來吧,給您看出戲。”白老爺沒怎麼明白,反正香娥讓起來就起來,放肆的搭著她的肩膀一步一顫往門口走,見了夫人拘謹的抽掉手,不料差點跌倒,白夫人沒好氣的說:“勾著吧,裝什麼裝。”
白老爺到了大堂發現仇人歐陽老板被捆著手,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指著他居然說出話來:“你、你這個、壞蛋!”
白夫人安排白老爺坐下後,將脖子上的一串佛珠取下放桌上狠狠的說:“好吧,今天我就得罪一次菩薩了。”她揮起拐杖朝歐陽老板那條傷腿的膝蓋猛打,歐陽老板單腿支撐不住摔倒在地嚎叫道:“不要打啊,腿斷啦!”白夫人打累了交給香娥說:“輪到你了,多打幾下,代表你爹出出氣。”白老爺哼哼著抬手指自己的腦袋,香娥明白他的意思,咬牙切齒朝歐陽老板的腦袋“謔”的掄去,歐陽老板頓上昏厥過去,連個聲音也沒發出。
香娥問:“死了?”蘇三檢查了番說:“不會那麼脆弱,昏過去了吧,這樣就死了太便宜他,等醒後再打。”香娥扔掉拐杖說:“是不是太殘忍了,他畢竟救過我命。”白夫人埋怨道:“你又來了,同情人不看是誰,他剛才對你做的事情忘記啦?”香娥也想讓歐陽老板死,被他奸過後,這往後怕沒完沒了的糾纏,便說:“我的意思即便該死,那就痛快些,不是因為他對我做了傷天害理之事,而是他投靠日本人,是民族的敗類,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白夫人對蘇三說:“香娥說的在理,蘇先生,鋤奸任務就交給你了好嗎?”
歐陽老板哼了聲緩過勁來,蘇三說:“他醒了,夫人是不是要立即幹掉他?”白夫人拿起桌上的佛珠套脖子上說:“你決定吧。”白老爺抖著手道:“殺、殺!”白夫人扶起他說:“老爺,這活交給香娥和蘇先生吧,您回屋休息去,阿彌陀佛。”
兩人走後,蘇三同香娥商量道:“直接斃了,免得夜長夢多。”香娥說:“蘇先生你來吧,我好害怕。”蘇三說:“不,你親自動手才解恨。”說著把槍交給香娥,手把手的教她如何扣動扳機。香娥緊張的雙手握住槍對著歐陽老板劇烈的晃動,歐陽老板驚怵的臉部肌肉不停的抽搐,哀求道:“大奶奶,我曾經為您擋過一槍,就算挨過子彈了好不好?”香娥總覺得心裏有話堵著,對蘇三說:“蘇先生,你到門外候著,我有話跟他說。”蘇三說:“對一個死人有什麼話好說的?”香娥表情凝重的答道:“不,蘇先生,真因為他要變成死人了,這些話不說出來我會很難受。”蘇三奇怪的望了她片刻說:“那好,子彈上了膛,你小心點啊。”說著退出去關上大堂的門,有點不放心,從門縫往裏觀察。
香娥定了定神蹲下身,輕輕的說:“歐陽老板,現在大堂上隻有我們倆,跟你坦白了吧,今天我很舒服,從來沒有過的滿足,真的,長期以來,我丈夫隻知道工作冷落了我,是白老爺給了我生理和心理上的填補,可以說我是他的奴隸。”她自嘲的笑笑又說,“你說得很對,我是個爛貨,不管是靈魂還是身子都是,在洛陽我甚至同一個白癡拜過堂,就想中了邪似的居然心甘情願的讓他占了身,這是我一生無法洗滌的恥辱,我丈夫是知道的,但是他愛麵子沒有說穿,從此百般的嫌棄我,我是個正常的女人需要男人的嗬護..”她頓了頓說不下去了。
歐陽老板見峰回路轉忙說:“那你放過我,我能滿足你。”香娥笑笑說:“今天我把積壓在內心的齷齪全部告訴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死人是不會說出去的。”說完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緩緩站起身,重新舉起槍對準他,歐陽老板自知死期已到,發出絕望的呐喊:“不——”
一聲清脆的槍響,蘇三從門外衝進來,歐陽老板的額頭開了大口子,香娥尖叫著扔掉槍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