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節(1 / 3)

北京的六月總是飄灑著灰茫茫或者黃顏色的塵土,空氣裏也有許多蒼茫偷偷熾熱著初夏,街上的行人大多對穿著無所適從的樣子,春天微微寒冷的痕跡和夏天匆匆的步伐,毛線衣配著短袖T恤在王府井或者西單的街上交織成紛亂的影子。

葉子也過早的凋零。

我站在醫院五樓的落地窗旁,百無聊賴地看著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扭著婀娜的曲線在唏噓的陽光下消失在高樓小巷的交叉點,窗裏辦公室是夢蘇在伏案疾書,旁邊一個抱著小孩子的母親很緊張的試圖辨別藥箋上淩亂的文字,夢蘇安慰似的對她笑笑,騰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小孩子的頭,送著母子倆出了她的辦公室,我清晰的聽到了誠摯的道謝。

“謝謝大妹子呦……二子兒,快謝謝阿姨……”

小孩稚嫩的聲音,奶聲奶氣的:“謝謝阿姨……”

夢蘇笑得很開心,目送著母子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如果她對我有這麼溫柔……那該多好,我幸福的看著她向著我走來,喧囂的初夏連烏雲都卷著轟鳴來湊湊熱鬧,幸災樂禍的看著人群紛亂的開始奔跑,豆大的雨點狠狠地砸在玻璃上,陽光似乎還有一絲端倪,從厚厚的烏雲裏麵伸出一絲觸角,照在她的嘴角,微微翹著,在我身邊。

“昨晚你是怎麼回事?”我遲疑了一下,不怕死的又問一次。“希望她的心情還好。”偷偷嘀咕著,不敢看她,抬著頭看著晴轉陰的天空。

她轉過頭看著我,很驚訝的問了一句:“昨晚?”波紋在眼眸散開。

我指著我臉頰上紅紅的疤痕。

某人二話不說,把我拽進她的辦公室,用創口貼狗皮膏藥貼了我一臉……最後無比驚訝無比關心的問我:“怎麼弄得?”

我是開心還是鬱悶?女生的健忘症太凶猛了。

不容許回答。

她一個狗皮膏藥正好貼住了我的嘴。

“你怎麼知道她給我寫的那封信的內容?”我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兩手護臉,從手指頭縫裏麵看著她平靜的在書桌上寫著什麼,某人明顯忘卻了昨晚發生的凶案,純真,沒有一絲臉紅的奮筆疾書,順口丟給我一個字,言簡意賅:“信?”我暈!

如果說裝傻是一門學問,那麼她可以獲得博士學位。

我深深的盯著她頭發的鬢角,微微淩亂,白大褂寬鬆的套在她身上,耳邊是雷雨的轟鳴,房間裏是奇特的沉默,我感到突兀,但是她好像覺得是平平常常,該當如此,蹺起二郎腿哼起了歌,依稀是婉轉的曲調,在沉默的空氣裏化開,纏繞著沒有開燈的黑色,默默流動,渾濁了平靜的轟鳴,帶有一絲浪漫。在想如何向她開口,告訴她陸菲楊家突然出現的燈光,看著她輕鬆的轉著筆,刻下一個一個文字,突然決定先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裏,是有點討厭夢蘇對我和菲楊過多的關注而不想提起吧?或者是我,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交合體,世俗和童話掙紮著試圖占據。

我決定自己找出事情的真相。

“我先去上班了,有事CALL我。”深吸一口氣,抓起外衣,推門。

她隻是說了一下把門關好,頭都沒有抬,在我關門前的一霎那,她叫我等等,對我說:“那件事情,你總會知道的。”

“那件?”我把頭探進去,看著她把文件整理好,抬眼望著我說:“那件。”漢語拚音na的第四聲。

言簡意賅。

我沉默了。

小區保安在我不停的騷擾下拿出了昨天的出入紀錄,我盯著屏幕,把時間調到了我看見燈光前的半小時,灰暗的屏幕裏閃爍著奇異的色彩,一個人狼狽的從出租車上麵下來,搖晃著撞進門,是我。緊跟著的是那個小日本的豐田車被保安攔住,小日本搖下車窗對著保安說著什麼。但是保安好像聽不懂的樣子,跑到了車的另外一側,又爭論了十幾秒的樣子,保安示意放行,然後便是空蕩蕩的大門。保安告訴我後來就沒有人進來過。

我仔細回憶著昨天發現燈光時候的細節,誠然是她家的窗子,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從我的房間到她家樓下大概花了三分鍾左右,而她家的燈光恰好是在這三分鍾內滅掉。當時我已經堵住了樓門口,如果真的是菲楊回來的話我說不定能在她家樓下堵住她。和那個日本人在樓下對撞了一下其實對整件事情的進展沒有影響,像是大海裏輕輕卷起的波瀾。而此刻樓道裏沒有任何人,唯一的解釋是,開了燈的人在三分鍾內已經出了樓門,按照時間來說不太可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是那個日本人,開了陸家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