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番兒進來了,“萬歲,陳將軍來了,要見您。”
“在哪兒呢?”
“營外。”
司馬昀站起來往外走,禹大剛要跟上,司馬昀說:“別跟著了。”
小番兒給司馬昀披上裘氅,“可是……聽說陳將軍已經知道陳夫人的事了。”
“不要緊,之遙沒有確切的消息。”
司馬昀來到營外,遠遠地看見陳遠牽著馬站在那兒。司馬昀深吸了一口氣朝他走過去。在兩人相距大概五步遠的時候,司馬昀停住了。陳遠強裝鎮定地問:“皇上,我想最後再問一次,文君和晃兒是不是死了。”
“朕說過,沒有。”
陳遠再也忍不住了,聲音和臉色一下子變了,“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司馬昀有些心虛,可還是料定陳遠隻是在懷疑,於是硬著頭皮繼續說:“朕沒有騙你。”
陳遠咬了一下嘴唇,一伸手從身後拖出個人來。
“吉兒?!”司馬昀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人。
“他說文君和晃兒都已經被你處斬了。”
“他……你……你別聽他胡說!”司馬昀慌了陣腳,腦袋飛快地轉動起來:吉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他都跟陳遠說了什麼?晃兒呢?
“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他在騙你,他想害朕!朕離開建康之前他就偷偷逃離宮城了!”
“哼!騙我?”陳遠的臉上浮出嘲諷的笑容,“吉兒是在騙我,沮渠孤牧是在騙我,天下隻有你一個人對我說的是真話?!難道文君也會騙我嗎?!”說著陳遠從懷裏掏出一塊布丟到司馬昀麵前。
司馬昀看看陳遠,彎腰把布撿起來,慢慢展開,是褻服的一角,上麵竟是一封血書:
夫君,未知能否見信。若有幸見字,妾身與晃兒定已慨赴黃泉。聞聽夫君降涼,妾不能信,夫必有難言之事。怎奈妾今身陷囹圄,恐無得知真相之日。今上來相問,妾言君必清白,然上不能信,並賜死罪。歎今生緣盡,望君勿念。妻,文君絕字。
司馬昀看看血書,看看陳遠,再看血書,再看陳遠,想不出怎麼會有這麼個東西到了陳遠手上,一雙手止不住地哆嗦起來,“之遙,不……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的?文君的字我認得,事到如今,你還要拿什麼話來騙我!你怎麼就不能等到我回去?!你……你殺了我的妻兒,那天晚上居然還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他們都還好好的!居然連晃兒都不肯放過,你……你……”陳遠顫抖著伸手指向司馬昀,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了。
“沒有……沒有!之遙,晃兒沒死,你夫人不是朕下旨殺的,朕是說過要將將軍府的人處斬,但那是一時的氣話,朕沒想那麼做,朕沒有下旨啊!她是自盡而死的!真的,晃兒還活著,不信……不信你問他,你問吉兒!”司馬昀衝過去一把抓住吉兒,“吉兒!你說!你說啊!你告訴之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話啊!”司馬昀開始歇斯底裏地搖晃他。
吉兒被搖得前仰後合,可還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司馬昀說:“皇上不是說君無戲言,回宮就下了處死陳夫人和晃兒的旨意嗎?”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不想活了嗎?!晃兒在哪兒?!你把他帶到哪兒去了?!……”
陳遠把司馬昀的手從吉兒身上拉下來,“你夠了沒有?!別再裝了!一會兒說文君活著,一會兒說她死了!剛剛你還口口生生地說沒有騙我,現在又問晃兒在哪兒,你到底還有沒有真話?!”
“之遙……之遙……”司馬昀抓著陳遠的胳膊,眼淚流了下來,“朕這回真的沒有騙你,你相信朕……”
陳遠閉上眼睛,咬了咬牙。眼睛再睜開時,看著司馬昀的眼神已經變得冰冷無比,他撥下司馬昀的手,淡淡地說:“我相不相信你又能怎樣?你是皇上,九五之尊,生殺大權在你手中。侄兒、自己的孩子、親兄弟皇上都能不眨眼地除掉,何況我陳遠的家眷。我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隻是想告訴皇上,我不會再回建康了。”
說完陳遠轉身抓住馬鞍,看向吉兒,“你跟不跟我走?”
吉兒搖搖頭。陳遠上馬,沒有再看司馬昀,頭也不回地策馬離開了。
“之遙!”司馬昀喊了一聲,身體無力地搖晃了幾下,吉兒本能地伸手扶住他,司馬昀抬手一個耳光扇過去,吉兒趴在了地上。
一直守在軍營門口的小番兒和禹大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