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在西藏最怕的就是感冒發燒,一感冒不是腦水腫就是肺水腫,重症者很快就見“上帝”去了。高山反應也很嚇人,我們報社有個記者,剛下了飛機就輸上氧被擔架抬走了。還有人說,去一次白血球就會丟失多少,弄不好還患白血病。人們口口相傳,說得很懸。
我想,上蒼會助我的。
果然。天遂人願。
中日南迦巴瓦登山隊的大部隊於9月下旬出發了。我們遲走幾天。
1991年10月2日,我們飛抵成都。
四川登協的朋友來接我們,準備4日轉機進藏。我們剛上車,這位朋友就報告了幾個剛收到的壞消息:一支日本登山隊在接近希夏邦馬峰頂時遇險,兩死兩傷;登南迦巴瓦峰的一名隊員因病下撤;一位遊客到拉薩後患腦水腫,生命危在旦夕……我仍嘴硬,但心裏不免有點兒發怵。
4日淩晨4時30分,我們趕到成都雙流機場。飛機預定6時50分飛往拉薩貢嘎機場。不到5時,安檢已畢,我們在候機樓候機。飛西藏的人不算多,三四十人中大部分是軍人,麵色紅裏透黑。其他的人,即便像做生意的,也毫無都市款爺的味兒,反而很“土”。這使得這班飛機候機廳的乘客和其他航班的乘客都不一樣。在這裏,我已悄然感受到雪域西藏的氣息了。這是一種親切的、樸實的感覺。
一位在拉薩工作的漢族女孩和我聊起了天。她看我隻穿一件厚毛衣和牛仔外套,又知道我是首次進藏,便搖著頭說:“你這身衣服不行。到西藏,8點多天剛亮不久,很冷,早上和中午溫差太大。進藏最怕感冒,一感冒弄個肺水腫就不是玩兒的。不是嚇你,還死過人呢!成都海拔僅400多米,拉薩海拔是3700多米,感冒再加上高山反應,不得了!你不比我們,連我提包裏都帶著羽絨服。你得加衣服。”
壞了,把我嚇著了。我的羽絨服已辦行李托運了,怎麼辦?我決定去行李房取回來,又怕它已經被裝上了飛機,於是飛也似地跑出候機廳,衝出安檢門。一位安檢人員也飛也似地追上我,一把抓住盤問再三。我掏出記者證說明再三,他才相信我不是歹人。等我衝到行李房一問,晚了,行李剛上飛機。回來後我很不安,轉了幾個候機廳裏的商品處,想買件毛衣都沒有。回到候機廳,一位軍人安慰我說:“不要緊,到了那兒實在不行我給你想想辦法。”我道了謝,心裏終歸不穩。就在這時,廣播響了,我們的班機因故障遲飛三個小時。那個女孩望著我笑道:“行了,你得救了!下飛機時你這一身也會熱得難受。注意別跑就行,否則心髒會受不了的。”
10時整,飛機終於起飛了。從成都到拉薩,其實隻需要兩個小時的航程。
兩個小時後,就到這神奇的雪域之鄉了!
建議朋友們感受一次這段航程,哪怕你別出機場馬上再飛回來,都會覺得太值太值了!
成都在四川盆地的西部,飛機似乎剛飛升到萬米高空,舷窗下便可看見青藏高原了。天氣很好,起初機翼下的雲很少,稀疏而淡薄。我貼著舷窗向下望去,吃驚地發現這景觀和我在中國登山協會看到的一幅青藏高原的凸形地圖非常相似。那地圖像個沙盤,飛機下麵,就像放大了的沙盤,連各種層次的顏色都差不多。這使我猛然產生了一種親切感,親切得就像我又回到了小學地理課上……天空湛藍湛藍的,很有層次。藍天之下便是山的世界了。所有的山尖,都像那沙盤上凸出的小尖尖。山一會兒呈暗綠色,一會兒又呈一片一片的玫瑰紅色,不知那是什麼高原植物。也能看到森林,綠絨絨的。還有曲曲繞繞的一根”細線”,那是公路了。發著亮光的”線”呢,曲曲折折,勾連回環,一會兒粗點兒,一會兒又細得看不見了,這是江河。那是長江上遊的支流吧?半山頂的夾窩裏,還有一團一團白亮的小池塘,是天然的水庫,那是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