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死神難留王勇峰(2 / 3)

這高度真是地地道道的生命禁區,走出沒有20分鍾,就感到憋氣難受。我把氧氣調大一些。吳錦雄正坐在那兒邊喘氣邊吸氧,我向他搖搖手,示意他別著急。這時,“第二台階”已離我們不遠了。但是,向上攀了沒幾步,我突然發現右眼一片模糊,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了。我的心不由一沉,完了,目測不準,怎麼向上攀登?要是邁錯了一步,就會出事。那麼,我的登頂之願無法完成,生命也將受到威脅。怎麼辦?我一咬牙,馬上做出了決定:不能告訴任何人,大本營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逼我下撤,就是剩下一隻眼睛,我也決不放棄登頂機會!一個登山隊員,一生中這樣的機會,能有幾次?危險,隻能靠自己去闖,我相信能戰勝它。

攀登速度明顯慢了許多,體力消耗太大。老天真保佑,13時17分40秒,我終於登上了頂峰!激動使我忘記了失明和疲勞,待吳錦雄最後一個攀上頂峰時,我們擁抱在一起。吳錦雄激動地喊了一聲就哭起來,我們拍拍他,亮出了海峽兩岸聯合登山隊的隊旗。加措看我把吸空的氧氣瓶扔下,知道我沒有氧氣了,便把他的一瓶氧氣給了我。他和幾個藏族隊員沒有吸氧,是無氧登上頂峰的!我很感謝他,心想這真是救了我,靠著這瓶氧氣,按我們商定好的當天下撤到7790米的5號營地,是不成問題的。但誰又能想到呢,頂峰太冷,高空風太大,這瓶氧氣我還沒放穩,就一骨碌滾到山下去了。我懊恨極了,但也沒有辦法。這個高度,意外太多了。

我沒有想到,更大的危險還在後麵。

13時40分,我們開始下撤。沒了氧氣,再加上右眼失明,我越來越感到行動艱難。對於我,氧氣在這時就是生命。眼見五位戰友下撤得越來越遠,我明白自己頂多能撤到7號突擊營地。終於,來到了“第二台階”,這裏陡得足有90度,目測不準,我更是小心翼翼。掛上下降器後,我一再提醒自己,慢一些,別慌,一定要沉著冷靜。但是,下到金屬梯的下半截時,右腳突然踩空,我一頭栽了下去,成了個“倒栽蔥”。幸虧左腳此時掛在繩子上,否則必死無疑!盡管被倒吊在那裏,我的心裏仍“咯噔”一下,感到這下完了,非吊在這裏凍死不可!因為人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在海拔低的地方也無力翻起身,更別說是在海拔8700米的高處了。我隻能在絕望中“垂死掙紮”了。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蹬甩,右腳踏著岩壁亂踢,奇跡真的出現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翻起身的,上身終於朝上了。我全身緊張得連冷汗都出來了。下了“第二台階”,我感到連下到7號營地的力氣都幾乎沒有了。

我明白,從眼睛到體力,都是因為缺氧造成的,有了氧氣,機體的血液循環加快,一切才能恢複正常。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7號營地,我相信那裏會有氧氣,真有,就有生的希望。於是我咬著牙一步步摸著挪到了7號營地,上天保佑:一是營地的帳篷門沒拴,如果拴死了,我的手指尖已凍壞,就解不開了;二是裏麵的三個氧氣瓶裏都有氧氣,一個壓力120,兩個壓力50。這已足夠我吸的了,我得救了!一坐下安上調節器吸上氧,我才感到有點兒後怕--昨天已把報話機丟失,今天等於一個人下撤。在“第二台階”真掛死在那裏,或途中滑墜滾下山,其他人連我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

吸完氧,才感到肚子有些餓,我把隨身帶的防風火柴劃了一整盒,也沒有劃著火。連口水也喝不成了。喝不成就喝不成,反正有氧氣救命了!

第二天,下午4點多,我終於撤到了7790米的5號營地。營地裏也有氧氣,我進去吸氧,隱隱聽到有人喊我。過了一會兒,帳篷門急速打開,是我在4號營地的戰友,更是校友和好友馬欣祥。我很奇怪,便直愣愣地問他:“馬哥(馬哥是小馬的外號),你上來幹什麼?”他撲過來一把抱住我,嗚嗚痛哭起來……這時我才明白,小馬是來接應我的,山下、大本營所有的戰友,都在為我的安全擔心。

隻有在這世界最高處的冰天雪地裏,你才會感受到什麼是真正的友誼,什麼叫生存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用他們的話說,我失蹤了28小時。28小時,連北京的登協主席王富洲都徹夜未眠。

黃德雄在7600米的愛爾蘭營地接到了吳錦雄。吳錦雄在5號營地也度過了一個孤獨的珠峰之夜。至此,山上的所有隊友,都脫離了險情。

永遠也忘不了登頂的代價。

突擊隊長加措突頂前夜已開始胃出血,連喝一口水都往外吐,但是,他不讓戰友告訴大本營。他是咬著牙頂著胃一步一步挪到頂峰的。王勇峰突頂這天一出發,就發現右眼失明了,一步邁不好就將滑下懸崖。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幾乎是摸上頂峰的。小齊米為了我國申辦2000年奧運會,還背著很重的火炬,結果兩耳和雙腳凍傷。實力最強的開尊和普布走在最前麵,在最後的天險“第二台階”為戰友開路架繩。開尊攀在幾乎90度的岩壁上架繩,不得不隻戴一副薄手套,那是攝氏零下40多度的嚴寒,結果兩隻手指尖全部凍傷。他在接近頂峰時,在陡峭的岩壁上滑墜了十幾米,腳下不遠處就是2000多米高差的冰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