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離開了郭府,門後麵夏侯玥抬手就給了郭奕一巴掌。
郭奕眼淚汪汪地捂著臉道:“又不是我幹的。”
“那你也肯定知道吧?”夏侯玥也吩咐人去備馬,郭奕急忙拖住她,夏侯玥一麵掙紮一麵道:“世上除了你和阿母,隻有他真心對我好,你別攔著我,放手啊!”
郭奕任她連掐帶打又撓又咬就是不撒手,夏侯玥怎麼舍得真打疼他,掙紮幾下一陣亂捶就不動了。郭奕擁著她回裏間,邊走邊道:“其實我看你師傅也很明白阿父送去的點心有問題,他心甘情願,他那麼疼你,肯定不希望你以後生活在仇恨中。”
“啊?”夏侯玥抬起頭來看他。
郭奕道:“你忘啦?那天姐姐要拿阿父送過去的點心,被你師傅擋住了。按理他應該更重視向將軍送過去的糕點。”
夏侯玥一想,似乎確實如此,便不折騰了。臨進門想想又推開他:“你怎麼知道毒下在點心裏?莫非你也有份?”
郭奕無奈道:“我雖然不聰明,但是也不傻。我爹又不服用丹藥,他要那些藥做什麼。”說著他摸摸夏侯玥的頭發,道:“回房收拾收拾,你想去看師傅,我怎麼會不準呢?我隻是怕你和阿父起衝突。你也聽見了,阿父也很傷心。”
夏侯玥點點頭,應了。
“我穿紅色的衣服,頭發也沒有紮起來,這樣去踏青,會不會很奇怪?”阿鬥出門前總覺得不妥,便這樣問剛給他整理完衣服的黃皓。不過就算奇怪,他也改不了。
黃皓先為阿鬥難得的豔裝吃了一驚,接著回道:“不會,陛下這樣很……驚豔。”
“那就好,那就好。”阿鬥再瞥一眼銅鏡裏的自己,紅衣長發,腰間係著一掛組佩,是他從郭嘉腰間摘下來的。他正要開門出去,忽又退回來,向黃皓道:“我知道你做了許多對不起我的事,卻一直容忍你,所以你要報答我。”
黃皓不敢直視阿鬥的眼睛,阿鬥繼續道:“你回成都去,我把劉是托付給你。”
“小人明白,一定不負君望。”黃皓低下頭去,深深向阿鬥一禮,再抬頭時,阿鬥已經不見了。
阿鬥走出自己的房間,向寵正在外麵等著,他向他一笑,向寵主動牽他的手,兩人慢悠悠往府外晃去。
黃皓在門口目送他們轉過回廊,退回裏間,裏間榻上躺著的也是阿鬥。他從向寵背上將阿鬥扶下來的時候,阿鬥已經死了。
黃皓輕輕用熱巾帕擦他的身子,不意外擦到右手的時候沾了一片血跡。
黃皓收起這塊巾帕,換一塊繼續擦,邊擦邊恍惚想起以前。在打罵和白眼中饑寒交迫的童年,淨身入宮受盡欺辱的日子,後來被阿鬥留在身邊,不僅沒有打罵還可以學習讀書識字。最後是在許都的日子。
澧蘭曾經說他禍國殃民,那他就禍國殃民給天下看,他會聽阿鬥的話,他會回去照顧劉是,他一定一定會好好栽培劉是,因為這筆帳,遲早要從曹家身上討回來!
有人去請禦醫來,禦醫診脈完吩咐侍從去給郭嘉報信。然後郭嘉來了,摒退眾人自己走到榻邊。
黃皓讓出地方,默默打量著郭嘉。就是這個人,一麵揮霍和阿鬥在一起的時間,一麵送來那些沾滿□□的點心。
於是黃皓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太傅不想送他最後一程嗎?”
郭嘉回頭來看他,黃皓死板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他剛才和向將軍出去了,去城北郊踏青。你現在追過去,也許還能見最後一麵。”
郭嘉半信半疑地從榻邊站起來,黃皓最後推他一把:“陛下穿著正紅色的深衣,應該很好認。陛下還換了一掛蒼玉組佩,是大夫所用的,反麵刻著‘嘉安’二字,我以為是太傅送給陛下的。”
話音剛落,郭嘉已經衝了出去。黃皓重新坐回阿鬥旁邊,繼續剛才的活。
第一個,是郭嘉。
阿鬥和向寵一路騎馬到北郊護城河邊。天色格外的深沉,雲氣與光線糾纏如畫卷,冬天被封凍起來的枯黃的葦草蔓延在河岸,夕陽照下來,一片暈紅,中間間雜著碧嫩的新芽,風一吹,深深淺淺地翻成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