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科曾經也是一名偵察兵,是張政一手帶出來的,半年前轉業,當了刑警。
李科放下手,正色道“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連長。”
張政欣慰地點了點頭,同時這才發現李科身後還站了一人,年紀稍大,也是一身警服。不過從其胸前的警徽和警號上,張政看出了此人是一名獄警。
“這位是?”張政看著那人不解地問道。
“哦,你瞧我這腦子,忘介紹了。”李科說著,將身後那人拉到麵前。“這位是西郊監獄的監獄長王旗,也是我舅舅,舅舅,這位就是我跟你說起過的我們部隊的英雄張政,也是我的連長。”
“張連長你好,早聞大名。”王旗友好地跟張政握了握手。
張政看了眼王旗,發現他雖然身穿警服,卻沒有多少威嚴,眼神中甚至有幾絲狡黠。張政生平最不喜歡這類人,因為靠不住,但此刻卻未表露出不悅,微笑著應道“肯定是李科吹捧了,我不過是個當兵的。”
待二人客氣完,李科這才說道“走吧,叔叔還等著呢。”
張政自然知道李科口中的叔叔便是自己的父親,於是點了點頭,三人一同往監獄內走去。
剛一進監獄大門,張政頓時覺得腦袋嗡嗡作響。這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但沒想到第一次來,便是來見關押在此的親生父親。想到此,張政禁不住吸了口涼氣。
因為李科的關係,張政和張權的見麵不是電話探監,而是在王旗的辦公室。
“進去吧,我們在外麵等你。”站在監獄長辦公室門口,李科拍了拍張政的肩膀。
張政點了點頭,輕輕推開了房門。
“政政。”剛一進門,一記熟悉的稱呼便傳入張政的耳朵。
張政關上門,抬頭看了眼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正是自己五年來牽掛於心的父親,也是曾經這個市的********!
“爸!”張政終於喊出了這個自己五年來隻有偶爾在電話裏才會喊出的字,同時摘下軍帽,刷一下跪在了地上,兩行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政政,快起來,地上涼。”張權趕忙上前攙扶起張政,同時用袖子替其擦拭掉臉頰上的淚水。但張政明顯看到了父親眼中的淚水,如同尖刀一樣刺進了張政的心坎。
“坐吧。”張權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自己也坐到一張椅子上,雙眼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張政,嘴裏念叨著。“好啊,不愧是我兒子,軍裝一穿,頓時就有了一股子軍人的味道。”張權眼中流露出的,是驕傲、是欣慰。
張政坐下後,看著麵前的張權,一身囚服,花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看著看著,禁不住感覺到眼眶有些發脹,但還是咬了咬牙,把淚水憋了回去,因為從小父親就告訴自己,男兒有淚不輕彈!
“五年前你入伍時我沒去送你,沒想到再見麵時,卻是在這種地方,哎......”張權說著說著,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媽在電話裏什麼也不說,說回家再談。我實在等不及,於是從部隊出來就直奔你這兒來了。”張政焦急地問道。
張權又歎了口氣,語氣無力地說道“我在官場混了幾十年,本以為臨近退休了可以過些清靜日子,沒想到弄個晚節不保啊!”
“我記得以前人家給你送一盒煙一罐茶葉你都不會收,也不會為任何人走後門,一直以清廉二字以身作則。我不相信你會幹出什麼違反紀律的事兒!”張政皺了皺眉,不解地說道。
張權苦笑了下,從荷包裏掏出一支香煙,銜在嘴上點燃吸了口。“正是因為我一直以來秉公辦事,從不徇私枉法,因此才會落到此番下場啊!”
“清官還會進監獄?”張政瞪大雙眼,臉上盡是疑惑。
張權笑了笑,吐了口煙圈,意味深長地說道“官場不比部隊,部隊都是真刀真槍,行與不行全看硬本事。官場是名利之境,政以賄成。往往一身正氣的人,在官場都混不長久,因為阻礙了許多人的利益。如今當官的,不再是老百姓的公仆,而是有錢人的大樹。如果你做不了大樹,別人就會將你連根鏟除。這是官場的生存法則,我一向不忌憚任何誘惑威脅,背道而馳,如今才會淪落到在這高牆之內望洋興歎的處境。”
“我不信,我不信真沒有王法了!”張政一臉怒氣地說道。
張權站起身,拍了拍張政的肩膀。“王法自然有,不過王法是王者定的。隻有你擁有了無上權力,方才有資格與人談論法紀!”張權的話音雖然淡定,但卻透著深遠的哲理意味。
父子二人在房裏談論了好久,但張權對於自己為何入獄的細節卻是避而不談。張政知道,父親是擔心自己知道的越多,就會越有麻煩。張政臨走前,看著父親篤定地說道“我一定會救你出去!”張權沒有答話,隻是微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