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尊登基以來唯一一次出行是在文武百官的大肆爭議中進行的。雖然爭議大,但又沒人能想出一個好的理由拒絕這個邀約,於是爭議變成了毫無根據的爭吵,並一直持續著,這讓尉遲尊覺得心煩,既然如此,再聽他們的已沒有意義,幹脆直接了斷!
隨行的妃嬪自然非金雲溪莫數,她既是魏帝的寵妃,又是金帝的親妹妹,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講都是伴駕的最好人選,即便她自己並不這麼認為。
方昌地處大魏東南,水運發達,途徑此地的多為各國茶商及鹽商,其中尤以金國商人居多,金帝自從一統東部四國之後,一直致力於國內的農耕,如今四方糧草皆滿,再圖商道發展更是順風順水,而此刻魏國內部黨爭嚴重,國內發展停頓,不趁此機會吞一口魏國的肉那就不是金宏了。
會麵定在六月初六,先是尉遲尊與金宏兩人的宴席,宴席上簽署了一份國書,國書定:金、魏兩國永世修好,方昌一地乃各國水路交通中心,魏國願自降三成關稅於金國商人,以示誠意,並開通內陸茶道,利於茶商通行。
當然,這份國書對大金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而對魏國卻恰好相反,可想而知,三成關稅之差,經年累月算下來,那可是筆不小的損失,何況還順帶賠進了魏國的顏麵。
金雲溪嫁入魏國已近一年,這期間從未跟兄長通過一封信,也未曾給金國捎過任何消息,眾人以為她還在記恨兄長將她嫁給魏帝。
“小妹,哥哥知道你還在恨我。”夜宴上,金宏找了個空擋跟妹妹說說話,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生骨肉。
“皇兄,我說過了,既然是我同意的,就不會恨任何人。”倚在雕花廊柱上,眼前這個已屆中年的男人再不會是那個溫柔的好哥哥了,他已經完完全全是位皇帝了。
金宏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他這個妹妹不比一般人,自小就相當聰明,她不想對你說得,就算用盡心計也套不出一句話,何況把她嫁給敵國本就是他先把骨肉親情拆開了。
“皇兄不怕一下子吃太多會留下隱患嗎?”她這話意有所指,指得當然是他三番五次地占盡魏國的便宜,“還是……已經有隱患了?”
他就知道她不會什麼都不知道,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她一個足不出戶小丫頭能知道這麼多,“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關於……你說得這個隱患問題。”
金雲溪並沒有及時回答他的話,而是轉頭望向滿天的星子,“哥,天海居封了嗎?”
“哦……”這也許是他最不想麵對的事,畢竟是自己親手封了父王和母親的別居,即使他也很無奈。
“封了也好,起碼可以讓人忘得更快些,人們記得他們越久,他們就會被牽製的越久,早該離開那些是是非非了,他們辛苦了一輩子,就讓他們安心的休息吧。”
“你能明白就好。”
“你三番五次把矛頭指向魏國,大金內部已應該是矛盾重重了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坐到欄杆上盯著妹妹的臉孔,今天他特別想聽聽他這個妹妹的見解,即使並不認為她能猜透自己!
“耕地分封過於集中雖然有利於苛稅收取,籠絡臣心,然而不免丟失民心,皇兄這幾年想重新設定田畝製度,可惜阻力重重,朝中上下反對者居多,甚至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所以沒辦法隻能把他們的視線轉向魏國,如今西南茶商聯合罷市,不得不再逼迫魏國開放茶道,由此解決商會控製商市的問題——”
“不要說了!”打斷她的話,這是他目前最不想提的事。
金雲溪閉眼,頭抵在廊柱上,“哥,放慢你的腳步吧,其實你不比父王差,如果你能停下來細細看看自己走過的路,你會發現自己是最好的。”
金宏轉身離去,這輩子最恨人家拿他跟先皇比,像是他生下來就是為了追逐父王一樣,沒錯,父王是金史上的霸王,是無可取代的,是百姓口裏的戰神,而他呢,隻是虎父無犬子,隻配用承康的封號,承接上代的安康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