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一一(2 / 2)

雖然三哥自己似乎對此不在意,但路鋆和趙晉飛都覺得,沒有比這個更糟更俗的故事發展了。

趙晉飛笑著跟姑娘打完招呼,就在路鋆耳朵邊說:“……完了,三哥這次要死。”

路鋆咳了一聲,別過頭壓著嗓子說了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懂麼。”

那女孩看到在路鋆旁邊坐下來的孟煥之,倒是很熱情,“嘿,好巧啊,沒想到我們還有共同的朋友。”

孟煥之繃著臉,毫無誠意地笑了笑,說了一聲嗨。

路鋆瞄到他的表情,覺得好笑,他隻要一碰上自己不想應付的人和事,臉上就總是露出這種尷尬的神情,假裝出來的笑容簡直比不笑還要難看。

吃完飯之後,三哥摟著女朋友說還有後續活動,伍嘉文明天一早學校還有考試,於是大家就地解散。伍嘉文陪趙晉飛去地下車庫取車,路鋆和孟煥之便等在路口。

雖然晚春的上海已經不見涼意,但看到孟煥之隻穿著一件單衣站在風口,路鋆還是忍不住說:“穿那麼少,一局梭哈就扒完了。”

孟煥之兩手插著口袋,有點臭屁的樣子,“那次被連扒好幾件直到脫光的人,不是我吧。”

“嘁,看你是新手,讓你兩局罷了。下次跟你單挑,給我等著!”路鋆也不顧形象,抬起腳就往孟煥之那兒踢,“還有,我的鮮花餅呢?”

孟煥之一邊躲,一邊正色道:“都在家呢,好幾大包,太多了,我沒就沒帶出來。”

趙晉飛的車開過來,停在了馬路對麵,朝他們摁了摁喇叭。

路鋆左右看了看車過馬路,聽到孟煥之走在他身邊問:“那周末來吃飯?”

他輕輕嗯了一聲,拉開門鑽進後座。

車上,剛才在飯桌上不方便說的話才真正說開了。

趙晉飛之前不知道原來孟煥之和三哥現在這個女朋友認識,於是八卦問這姑娘人怎麼樣啊?看起來就不是善類,真怕自己哥們兒別到時候一認真就被玩死了。

孟煥之很少關心別人的生活,更不談去評價無關緊要的人。現在真的被問到了,破費腦筋地想了半天,“我和她真的不熟。”

據說在學校裏還挺出名的,但名聲因何而起,隻能說好壞各半。要說情誼,也隻不過是一單照片的交情罷了。孟煥之隻管拍出讓對方滿意的照片,其餘的事愛誰誰,他從來不問。至於別人對這個女孩的風評究竟如何,孟煥之最後說了一句:“也說不上壞,隻不過好得不明顯吧。”

路鋆被他逗笑了,掄起手在他肩膀上揍了一下,說原來你才是嘴最毒的那一個。

坐在前麵的伍嘉文也笑,笑完之後說:“其實吧,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說白了,就是趕上了檔期。”

“什麼意思啊?什麼叫趕上檔期了?”趙晉飛打了燈變道,右手還特別情意綿綿地握著伍嘉文的左手,狗腿狀拍著馬屁,“媳婦兒你思想真是太高深了。”

“三哥再怎麼玩,說到底還是老實的。那種夜店風的姑娘,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道兒上的。她什麼男人沒見過,但就是沒遇上過像三哥這種老實吧唧一心對她好的。說是被感動也好,說是覺得空虛、覺得新鮮也好,三哥這次是趕上趟了。就像是電影院放電影吧,有的爛片票房也高,隻不過是因為它搶到了一個好檔期,道理是一樣的。”

“那照你這麼說,三哥這次真是死定了?”

伍嘉文想了想,說:“這麼說吧,就比如你們上海人早上吃的泡飯,你給一個連著吃了十天鹹蛋的人一碟甜醬瓜,你說他這碗泡飯會不會吃得香一點呢?但人都是貪心的,你讓他連著吃十天醬瓜,他又會想要肉鬆,想要辣醬,想要其他的東西來佐這碗泡飯。新鮮感這個東西,說穿了就是那段新鮮的時間,要是長到過了保質期,還談什麼新鮮?”

路鋆一下子就被伍嘉文的這幾句話說醒了。

他向來喜歡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身邊的朋友越多越好,但孟煥之的出現讓他了解到了酒精以外的樂趣,他開始享受那種隻有和孟煥之在一起時才有的心照不宣的感覺。

他喜歡熱鬧和自由,但他也喜歡和孟煥之相處時的清淨,就像他喜歡鹹蛋,偶爾也喜歡醬瓜。可是伍嘉文的話,就仿佛是在問他:那你願意連著吃十天、二十天、甚至一輩子醬瓜嗎?

——答案他很確定,他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