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申城倒春寒,連續幾天降溫,逼得人把單衫外套重新翻出衣櫃。人人都說氣候好的城市四季如春,隻有上海反其道而行,春如四季。
趙晉飛的心情也像是冷空氣來襲,持續低溫,不見回暖。雖然他嘴上不說,但路鋆知道他這次和伍嘉文分手,是傷得絕望了。從前他哪一次分手不是一副“肝膽俱裂”的模樣,但隻有這次,他越是平靜,路鋆越是擔心他。看他最近總將自己一頭栽進工作,忙得其他什麼事都不管不顧,終於也不是個辦法。借用三哥以前常說的至理名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話還真是對。
接到兩個星期內路鋆的第五通電話,趙晉飛心裏也懂,路鋆這麼費心思找他出去吃飯喝酒為的是什麼,於是這會兒沒臉沒皮地跟路鋆扯淡:“喂,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殷勤的啊?非得我來點苦情的,才肯死心塌地對我好是吧?你這麼多年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找死你,”路鋆正坐在自己辦公室裏,手邊堆著一摞剛剛看完的媒體材料,“就說你禮拜六要不要出來吧,少跟我廢話。”
“哎我說,你到底圖我什麼啊?我真是鬧不懂……”還貧。
路鋆剛要還嘴,就聽有人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唐灝帶著樓下咖啡店外賣的午市套餐放到桌上。路鋆用口型說了聲謝謝,看到桌上多出來一杯意料外的飲料,於是用眼神詢問。
“哦,新飲品買第二杯八折,試一下啊。”唐灝壓低了分貝,指指自己手上已經喝掉一半的飲料。
路鋆忽然想起了些什麼,對電話那頭的趙晉飛說:“晚上七點,就去古北的那家燒烤好了,我再問下唐灝,你不是想見嗎?”
咦?唐灝聽了也一愣,不過腦筋轉得倒快:“趙宇直?”
雖說說話用的氣音,可是一不小心沒控製好音量,搞得電話那頭的趙晉飛一臉狀況外,問路鋆:“誰?你在跟人講話?”
路鋆衝唐灝點點頭,“沒誰,我中飯還沒吃,先掛了,到時候見,遲到買單。”
那時候,路鋆還在香港的時候,唐灝和趙晉飛就對彼此早有耳聞,可以說是神交已久。如今都在上海,卻始終沒有見麵的機會。
至於趙宇直這個外號,隻是唐灝某一次的突發奇想。當時他撐著腦袋感歎,自己身邊從來沒有這種好到貼心貼肺,屬性卻還是筆筆直的直男。路鋆對此倒是毫不在意,隻說:“這有什麼,什麼時候帶出來讓你見一下,說不定你們就一見如故了。這家夥看起來十三兮兮,但人是真不錯,很好相處。”
一見如故這話絕不是玩笑,路鋆是真的這樣認為。這兩人雖然從頭到尾從裏到外找不到什麼共同點,但奇怪之處就在於,他們在某些事情上的觀點,總是驚人的相似。這方麵的例子簡直多得不勝枚舉,如果一定要說最近發生的一件,大概就是他和孟煥之重逢的事。
有關孟煥之,路鋆前前後後幾年裏,也隻和這兩人提過。而聽完孟煥之直接找來他公司的這個爛梗,他們都問了一個問題。
趙晉飛:“如果孟煥之現在提出要跟你在一起,你會不會考慮一下?”
唐灝:“如果孟煥之當年提出要跟你在一起,你會不會考慮一下?”
路鋆聽了直發笑,在心裏默默的吐槽,你跟趙晉飛果然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對於唐灝的問題,路鋆認真想了一下,然後回答說:“當年他怎麼可能會提這種事?他下定決心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要他放棄攝影,根本不可能,”哪怕2012真的來了,這個東西在他心裏始終還是順位第一,沒有其他任何可以取代。“打個比喻好了,他可是那種……男朋友和相機同時掉進海裏,一定會救相機的類型,很喪心病狂對不對?我都這麼覺得。”
唐灝當時聽到這個冷笑話,很給麵子地哈哈大笑。笑了很久之後,又輕描淡寫地繼續講:“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個人,其實是你吧。就算他說出口,你也一定不會答應,因為那時候的你根本沒想過要為誰定下來,你以為他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