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馬援家訓(1 / 1)

【撰主簡介】

馬援(前14-49),東漢扶風茂陵(今陝西興平東北)人。字文淵。新莽末為新城大尹(漢中太守)。後依附割據隴西的隗囂。繼歸劉秀,參加攻滅隗囂的戰爭。東漢光武帝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任隴西太守,率軍擊破先零羌。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任伏波將軍,鎮壓交趾征側、征貳起義,封新息侯。曾對賓客說:“丈夫為誌,窮當益堅,老當益壯。”又說:“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後在鎮壓武陵“五溪蠻”時,病死軍中。曾在西北養馬,得專家傳授,發展了相馬法,著有《銅馬相法》。

馬援對子侄要求很嚴。其《誡兄子嚴、敦書》,曆來為人所傳誦,今選錄以饗讀者。

誡兄子嚴、敦書【原文】

吾欲汝曹聞人過失[1],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好議論人長短,妄是非正法[2],此吾所大惡也,寧死不願聞子孫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惡之甚矣,所以複言者,施衿結縭[3],申父母之誡,欲使汝曹不忘之耳。龍伯高敦厚周慎,口無擇言[4],謙約節儉,廉公有威,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清濁無所失,父喪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願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猶為謹敕之士[5],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6]。效季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訖今季良尚未可知[7],郡將下車輒切齒[8],州郡以為言,吾常為寒心[9],是以不願子孫效也。

——節錄自《後漢書·馬援傳》

馬援,東漢名將【注釋】

[1]曹:輩。

[2]是非正法:指譏刺時政。

[3]施:解脫。衿:古代衣服的交領。縭(l侏):古代女子出嫁時所係的佩巾。施衿結縭:指父母關心子女,親自為他們解開衣領,係上佩巾。

[4]擇:通“殬”,敗壞的。

[5]謹敕:謹慎,能約束自己的言行。

[6]鵠:天鵝。鶩:野鴨。

[7]訖:通“迄”。到;至。

[8]下車:《禮記·樂記》,“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後於薊。”後稱官吏到任為“下車”。輒:猶“即”。切齒:咬緊牙齒,表示憤恨到極點。

[9]寒心:有所戒懼之意。

【譯文】

我希望你們聽別人的過失,就如同聽到父母親的名字一樣,耳朵可以聽,口裏卻不能說。喜歡議論他人的長短,胡亂譏刺時政,這是我最厭惡的,我寧死也不願聽說子孫有這種行為。你們知道我非常厭惡這種行為,之所以再次強調的原因,是要表示父母對你們的關切,重申父母對你們的訓誡,希望你們不要忘記罷了。龍伯高為人敦厚,辦事周詳細致,從不說不好聽的話,生活謙約節儉,廉潔公正,頗有威儀。我喜愛他、敬重他,希望你們效法他。杜季良為人豪爽講義氣,能夠以人之憂為憂,以人之樂為樂,做到輕重適宜,舉止得當。他的父親死了,操辦喪事,延請賓客,幾郡的人都來了。我喜愛他、敬重他,卻不希望你們效法他。效法龍伯高不成,還算是謹慎之士,這就是所謂的刻畫天鵝不成但還是像隻野鴨子。效法杜季良不成,便會淪為天下鄙薄之人,這就是所謂的畫虎不成反而像一隻狗了。到現在杜季良的前途如何還不知道,那些郡將一到任就對他切齒痛恨,州郡的人都把他作為談論的對象,我常常對此心懷戒懼,因此不願你們效法他啊!

【評析】

馬援其時正在交趾,當他聽說哥哥馬餘的兩個兒子馬嚴、馬敦“並喜譏議,而輕通俠客”的時候,就寫了這封信以告誡兩個侄子。在信中,馬援不是以訓斥的口氣對侄子的行為進行嚴厲的批評和指責,而是語重心長地向他們提出希望:“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並說明他反複重申最痛恨那種“好議論人長短,妄是非正法”的行為的目的是“施衿結縭,申父母之誡,欲使汝曹不忘之耳”。同時,他又以龍伯高和杜季良為例,表明他對這兩個人都喜愛和敬重,但卻不希望侄子效法杜季良,而應效法龍伯高,不騖虛名,做一個“謹敕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