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4章 唐順之家訓(1 / 1)

【撰主簡介】

唐順之(1507-1560),字應德,一字修義。人稱荊川先生。武進(今屬江蘇)人。明散文家。嘉靖八年會試第一,官翰林編修,後任兵部郎中,到浙江防禦,泛海破倭寇,以功升右僉都禦史、代鳳陽巡撫,帶病泛海渡焦山,至通州卒。他積學淵博,曾研治天文、地理、數學、曆法、樂律和兵法等。嘉靖初,他與王慎中、歸有光、茅坤等起來反對明中葉後掀起的“文必秦漢”的複古浪潮與摹擬風氣,力矯其弊,推崇並師法唐宋散文,使得文壇風氣為之一變。他是明中葉一大家,著有《荊川先生文集》。崇禎中被追諡為“襄文”。

讀書務求心領神會

【原文】

行者居者,行跡各別,然理無二致也[1],日用工夫無二致也。汝兄在山中若不能謝遣世緣,徹澄此心,或止遊玩山水,笑傲度日,是以有限日力作卻無力靡費[2],即與在家何異?汝在家若能忍節嗜欲[3],痛割俗情,振起十數年懶散氣習[4],將精神歸並一路,使讀書務為心得,則與在山中何異?艱哉!艱哉!各自努力。

居常隻見人過[5],不見己過,此學者切骨病痛,亦學者公共病痛。此後讀書做人,須苦切點檢自家病痛。蓋所惡人許多病痛,苦真知反己,則色色有之也[6]。

——節錄自《荊川先生文集》

【注釋】

[1]致:意態;情況。

[2]靡費:耗費過度,浪費。靡,同“糜”。

[3]嗜欲:泛指各種嗜好和欲望。

[4]振:拂拭;抖擻。

[5]居常:平時;平常。

[6]色色:樣樣。色:品類;種類。

【譯文】

出家遠行的人和足不出戶的人,行蹤各不相同,但讀書做人的道理卻沒有什麼兩樣,平時大小事情對自己的磨煉也沒有什麼兩樣。我在山中,如果不能與世俗隔絕,徹底地使自己的心胸清靜下來,或者隻顧在山水之間遊逛玩樂,嬉笑輕慢地虛度時日,這樣用自己生命裏有限的光陰和體力做無端的浪費,與在家裏閑著有什麼不同呢?而你在家裏如果能節製各種嗜好和欲望,忍痛割舍各種世俗人情,抖擻掉已經養成了十多年的懶散氣習,將精力集中在一處,使得自己讀書務必做到心領神會,那麼跟在山中有什麼不同呢?難啊!難啊!都必須各自努力呀!

平常隻看到別人的過錯,而看不到自己的過錯,這是讀書人最嚴重的弱點,也是讀書人共同的弱點。今後你讀書做人,必須深刻檢討自己的毛病。大概那些厭惡別人許多毛病的人,如果竭力地真正認識到並反省自己,那麼就會發現自己樣樣毛病都有啊!

【評析】

在這封與二弟正之的信中,唐順之著重指出,讀書並非由環境決定,關鍵在於自身的主觀努力,要能“將精神歸並一路,使讀書務為心得”。

其次由讀書聯係到做人,告誡弟弟吸取一般讀書人的教訓,善於“見己過”,“苦切點檢自家病痛”,即自我反省。他所提倡的這種無論讀書做人都要“嚴於律己”的精神,無疑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