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純:純一;純粹。雜:龐雜。
[12]判:區別;分別。
[13]痼:久病。
[14]聽熒:疑惑不明。妄:荒誕。
[15]生心:有異誌。
【譯文】
近來我因為不參與外事,因而有時間看了一些外國書籍,並發覺,世界上的萬事萬物中,隻有精心讀書、求取知識這種事才算得上真正的事業,也隻有讀通這些書,然後才能懂得天地是怎樣形成的,萬物又是怎樣生長發育的。而那些治國安民的道理,除了依靠這些書本就別無他法了。
但是,西方人士忠厚實在,不崇尚誇張,中國人中不是通曉外文的人,加上求知無門,所以也就不再追求、尊崇西方的思想文化了。西方文化是漸進的,重實際的,不可能出現頓悟式的認識飛躍,一定要逐漸積累、循序漸進,最終才能了解它的奧妙。
等到通曉它的內容,哪怕是八麵受敵,都可以從容對付,無往而不勝。再拿中國的糟粕文化相比較,雖然這中間偶而也有所發明,但中西文化之間,一個紛亂、散漫,一個條理、係統;一個主旨純一、精到,一個內容龐雜,蕪亂;一個真切、實在,一個浮飾、虛誇。這二者的差異和區別,真是不可以同日而語、相提並論了。
近來讀西方著作中的《教訓幼稚》一書,書中談到,一個人要想成為有用人才,必須外貌、內心、心理、身體都要加強修養,不可以有所偏廢。又說,想要求取學問,從十四歲到二十歲之間,絕不可以稍有間斷;如果他間斷了,那他的腦筋、血脈就會慢慢地生起病來,他後來的思路一定不靈活,何況因妻子兒女、求仕升官、發財謀利等事情不斷分散其注意力,那麼,他最終一定是學問的門外漢。既然沒有學得明白,那麼以後碰到疑惑不明或荒誕虛假的事情,也不可能給予正確的解釋,反而可能得出錯誤的結論,而按照這種思想方式去行事,那就會產生異心和有損國家利益的行為,其後患無窮,而這種人的用處也就很少了。
【評析】
嚴複在這封家信中告誡長子嚴璩:世界上的萬事萬物中,隻有認真讀書、求取知識這種事才算得上真正的事業。他還向兒子擇要介紹西方思想家關於青少年教育要注重全麵發展,學業要持之以恒等觀點,讓兒子引以為鑒。
學習書法必須掌握要領
【原文】
凡學書,須知五成功夫存於筆墨,鈍刀利手之說萬不足信。小楷用紫毫,或用狼毫水筆亦可,墨最好用新磨者。吾此書未佳,正緣用壺中宿墨也。至於大字,則必用羊毫,開透用之。市中羊毫多不合用,吾所用乃定製者。
第二須講執筆之術,大要不出“指實掌虛”四字,此法須麵授為佳。
再進則講用筆,用筆無他謬巧,隻要不與筆毫為難,寫字時鋒在畫中,毫鋪紙上,即普賢表弟所謂不露筆屁股也。
最後乃講結體,結體最繁,然看多寫多自然契合[1],不可急急。鄧頑伯謂密處不可通風[2],寬時可以走馬,言布畫也。
——節錄自《嚴複集》第三冊《書信》
【注釋】
[1]契合:相符;融合。
[2]鄧頑伯:即清代書法家鄧石如,真、草、篆、隸皆精,推陳出新,自成一家。
【譯文】
大凡學習書法,必須明白有五成工夫要靠筆和墨,那種刀雖鈍但手快的說法萬不可信。寫小楷字用紫毫筆,或用狼毫水筆也可以。墨最好用新磨的。我這次給你寫的字不理想,就因為用的是壺中的陳墨。至於寫大字,則一定要用羊毛筆,先泡開發透再使用。市麵上賣的羊毫,大多不合用,我所用的是專門定做的。
第二,要講執筆的技巧,其主要要領不過“指實掌虛”四個字。這種握筆法以當麵傳授為好。
第三講用筆,用筆也沒有什麼奧妙奇巧,隻要你不與筆毫為難,寫字時,筆鋒在字畫中,筆毫則鋪在紙上,也就是普賢表弟所說的不要露出筆屁股來。
最後就是講字的字體結構,字體結構最繁雜,但是隻要看得多、寫得多,自然會搭配協調,不必為此著急,要循序漸進,就會熟能生巧。鄧石如說過:密的地方要不通風,寬的地方可以跑馬,這是說如何布局的問題。
【評析】
嚴複在這封家信中告誡外甥女何紉蘭:學習書法有五成工夫要靠筆和墨;在執筆技巧上,要掌握“指實掌虛”四字要領;還要注意筆鋒和間架結構。可貴的是,嚴複為教外甥女學習書法,不僅扼要介紹選用筆墨、執筆、用筆、結體等要領,還親自書寫樣板。可以想見,這種做法遠比單純說理要有效得多。
學習目的不在分數高低而在求真知
【原文】
汝堂課分數極佳,可慰。至於國文,教員所為,乃一時風氣所成,與昔賢規矩,及兒在書房者,大不相侔[1]。我們既入學校,而國文分數,又有升班關係,自不得不勉強從俗,播弄些新名詞之類[2],依教員所言,繳卷塞責。至於真講文字,固又是一宗事,後來從汝所好為之,不關今日之事也。孟子雲:“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3]。”正是此意。夫孔子尚有時隨俗,況吾輩乎?考試原求及格,但人事專盡之後[4],即亦不必過於認真,轉生病痛。總之,為學須有自得之趣,用力既久,自然成熟,一時高低毀譽[5],不足關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