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南珠不說話的時候,便有點像他。——隻是他仍還是個為了莫名小事離家出走的少年,他又失笑。
踏入南離郡內,車馬緩了緩。念南珠終是擔憂變裝之事快被發覺,催促南離迎送的使節快送入王宮。該地方掣令的官員暗自好笑,不免傳揚開:“中都送來的幼年公主脾性大方。迎親的車輦還未抵達城門,公主便焦切問何時能見到王爺。”南離與大荒近年氣氛僵硬,這一則笑料傳得比車馬更快。
終於總算,就要見到謝橫波。念南珠心中的不安卻洶湧起來,謝叔叔跟父皇慪氣,會不會連他一並討厭?出京的時候,這一點竟一絲也沒想過。
突然就有人來報,南離王已親自迎出都城。鳳瀾舟與一行人皆是驚異。
若仔細計較,這一路藩王迎親的架勢,可配不上公主上百車的嫁妝。於是這熱誠的接駕,讓念南珠心下稍稍好過。
“王爺到!”
念南珠驀地驚慌起來,怎這樣快?鳳瀾舟迅速地為他扶正歪倒的珠冠。
南離王與浩浩蕩蕩的隨從先在路中拜倒:“臣率南離臣民恭迎公主殿下禦駕。”念南珠清咳一聲,剛回複些什麼說辭,障泥卻被掀起來。
大膽!他氣得眉鋒一挑,剛想喊出來,卻又生生噎了回去。
南離王正興致盎然地撩起簾子,將他從上到下地看。
“聽屬下稟報世侄女對臣幾番提及,務以早見為要,這不……臣自己送來,讓公主瞧瞧新鮮。”
念南珠一個“謝……”字含在口中,看到路兩側謝橫波帶來的文武百官,怕被取笑,終是抿嘴低下頭去。等無人時再亮明身份亦不遲。
謝橫波身披深藍色的王袍,似剛從朝堂上下來。鳳瀾舟淡看這情狀,便知南離王本就對這遠道來的公主殿下存心冷待。
南離王仍仔仔細細瞧這公主殿下。他原本連接詔的心思也沒有,隻可惜有肱股老臣拚死力諫,說如此局麵,吾王輕動不得,至少把長公主迎回再做打算。“
打算?挾人質與天子談斤論兩?”謝橫波冷笑。“他多想甩掉那跟另外女人生的倒黴女兒!”南離王偶爾實在忍不住,也會在忠心的臣下前吐露一些事關當今荒帝的怨懟之言。“就連頭生的親兒子,也能頭也不回地扔在南離。”多餘的卻不再說。
荒帝若想你的時候,念的就是你的情,若不想你的時候,那情分就是絲紙般兒薄,他早該知道。本來一腔地不想搭理,卻不知為何,在聽說那年幼公主急火火地要見自己時,還是趕來。雖然也是帶了看笑話的意思,但是,對那小公主的好奇,也是否認不了。
謝橫波又看那公主,生的金枝玉葉,嬌貴非常,眉宇間卻又透著一點不安膽怯。他端詳她良久。
突然,滿心的遷怒,就此化作柔腸。
這小姑娘,辛辛苦苦地遠來,又有什麼錯。錯隻錯在她生錯人家,得了這樣一對荒謬的爹娘。
謝橫波向她露出笑,伸臂,環住少女地腰。“馬車顛簸,殿下一路必十分疲憊。臣帶殿下去休息吧。”南離王將中都遠道來的小公主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