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車菊。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一個動聽的名字,但是她確實叫這個名字,我無能為力,她也是。其實我並沒有和她說過話,但是,她說,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想叫矢車。因為這樣的名字像大英雄。的確,她並不像她的名字一樣是個花兒一樣的女孩兒,相對而言,她更像斜射在花兒身上的那一縷陽光。我執著的相信那是一種聖光,無與倫比。於是,在所有人都垂涎於陽光下那媚俗的花兒時,我卻為我的那一縷陽光瘋狂的沉淪,一無返顧。她笑了,她的笑聲很大,她捧著肚子,佝僂著腰,頭發遮住了她的臉,別人大概會認為她在失聲痛哭。然後,我也笑了,跟她一樣笑聲很大,捧著肚子,佝僂著腰,頭發遮住了臉。最後,她努力抑製住笑聲,卻依然捧著肚子,佝僂著腰,頭發遮住了臉,我看見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說:“我隻是泥土罷了。”我從來都沒有勇氣跟她說話,哪怕是一次……?
矢車菊暗戀過兩個人,一個是鄰居家大他兩歲的哥哥,一個是電視裏不溫不熱的創作歌手。鄰家哥哥和歌手藝人,這似乎是兩個極端,所以我固執的認為,矢車菊的性格也是這樣的,其實這樣不好,但是矢車菊說,她想殺死世界上所有嘲笑極端的儒弱的人。每到這種時候,我便開始慶幸沒有和矢車菊說過話,她不知道我也嘲笑極端,她不會殺死我。我可以繼續守護著她,其實說到守護,我真的曾一度的懷疑是她在守護著我。
說到那個鄰家男孩,矢車菊說,她從來沒看清過他,他的臉上總是霧氣騰騰。矢車菊常常暗下決心,下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她一定要很自然很自然的跟他對視,看清他的眼睛,看清他的鼻子,看清他的嘴巴,以便於她在閑暇和繁忙的時間裏想念他的樣子。隻是事到如今,她也沒看清他的臉。矢車菊曾用漫長的四年時光暗戀那個男孩。在那四年裏,她隻用二分之一的大腦做習題,另外的二分之一用來想念那個男孩。那四年裏,她必須回憶著那個男孩模糊不清的臉才能安穩的睡著。那四年裏,矢車菊每天都活在那個男孩朦朧的陰影裏,無法自拔。我不知道,並且也不會有人知道,那個男孩是否喜歡或者是否喜歡過矢車菊。矢車菊說,那個男孩很幼稚,他喜歡惹她哭。但是矢車菊從來沒有讓他知道他已經得逞的事實,她確實經常因為回憶不清他的臉而哭,隻是那個男孩什麼也不知道,那個男孩不知道的還有很多,矢車菊說,是我知道的太少而已。男孩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去知道什麼,而她不同,她是單純的不知道,和那個男孩不同。其實四年真的很長很長,我時常會猜想,如果那個男孩明白四年的漫長的話,會怎麼樣呢?或許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抑或?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自我迷戀?前所未有的驕傲自滿?前所未有的自以為是?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可是不管怎麼樣,矢車菊說,那個男孩將永遠不會知道了?
那個男孩遠去了,再也沒有出現在矢車菊的麵前。矢車菊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半的離別都是你情我願的,和相聚不同。我不知道那個男孩去了哪裏,矢車菊也不知道,但是他的的確確是消失了,就像男孩臉上的霧氣一樣,等它即將散盡的時候,矢車菊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看清男孩的臉了,然而那個男孩卻跟他臉上的霧氣一同散盡了,消失了?
至於那個電視上不溫不熱的創作歌手,我已經不能夠十分清晰的回憶他了。從長相上來說,是個完全不應該搬上電視熒屏的人。我想,這也許就是他一直火不起來的根本緣故。雖然我們的祖宗教導過我們不要以貌取人,但是我個人認為,以貌取人這種事絕對是情不自禁的。更何況他是個歌手,我們都知道光速大於聲速,那麼從科學上講,他就是火不了的。我突然想到了矢車菊的話,她說,她要殺死世界上所有以貌取人的愚蠢的人。於是,我便有開始慶幸自己沒和矢車菊說過隻言片語,慶幸她不會殺死我?
矢車菊這次的暗戀跟很多人預想的一樣,不了了之了。唯一留下的是一紙箱沒寄出去的信,其實,那也不算沒寄出去。矢車菊說,375封。她想把她的每天每小時每秒都告訴那個歌手,但是她並不知道那個歌手的住址。矢車菊每天都去郵局寄信,郵局的人開始幾天還會跟她解釋,後來一見到她便不再搭理她了。矢車菊一直懇求著說,她隻是希望她的信能寄出去,她真的有很用心很用心的去寫。可是郵局的人怎麼可能會幫她去送那些沒有地址的信呢。於是,矢車菊對我說:“我的信會被信精靈帶到它該去的地方的。”然後過了許久,她又說:“他們真可惡。”我沒與她說話,因為我記得她說過的,她想殺死世界上所有不相信奇跡的麻木的人。我不想讓她知道,我也不相信奇跡,我也是個麻木的人,我不想被她殺死。矢車菊再也沒去過郵局,她把她心愛的信塞進郵筒,每天一封每天一封的塞進深綠色的大郵筒。她說,郵筒果然比人通情達理。那些日子,她很滿足也很開心。雖然,她寄出的信並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被信精靈帶到那個歌手那裏,而是被一封一封的退了回來,她依然滿足依然開心,她說,這些是回信。這樣的矢車菊讓我反感?,她暗戀那個歌手的375天裏,我第一次開始對我的矢車菊產生了反感,我發現矢車菊不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她為他的歌手瘋狂的迷失了自我,她讓我覺得好笑也難過。矢車菊說,她想殺死世界上所有嘲笑別人傻的無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