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1 / 1)

三人進屋不過盞茶時間,出來又是大搖大擺。王伯侯在一旁,看劉生右手沾滿了血跡,心下焦急不定。偏這差爺還不忘問東扯西,隻恨不得將彥十二時辰分別做了什麼都問個清楚才肯罷休。

等把這群大爺伺候好了送出府,王伯取了彥平日裏用的傷藥,進臥房,就見祝均已撕了內衫壓著傷口止血,所幸裂開並不不嚴重,待塗了傷藥,不多時已無大礙。

王伯幫著祝均處理,看他抹了傷藥後,猶自用手指按壓傷口周圍已暗青的皮膚,那皮膚摸著無覺,顏色也不深,卻如何都消退不下,如印在肉中的墨跡,非是用刀刺入不可觸及。心知便是公子所言之毒,王伯安慰祝均,“我家公子曾告知這毒需得用內力逼出,祝公子此時失血體虛,應靜養時日,待根基穩固,公子自會替你去毒。”

“我省得。”祝均繼續壓著傷口周圍,運起內息,轉了小周天,阻在胸口傷處,疼痛如針刺。

正暗自琢磨,王伯還以為他是擔憂身體,又勸,“祝公子可能不知,我家公子醫術高明,以前有個行將就木的老嫗倒在我們府外不遠,公子替她施了針,一炷香的時間就把人救了回來。祝公子這毒也定會無礙。”

“他還曾救過老嫗?”祝均關注的地方顯然與王伯不太一樣,“我卻未曾聽他談起。”

“這都是年前的舊事了,那老嫗在府裏歇了兩日就自己走了,公子本還想派我那婆娘照顧的。”王伯解釋了一下,又轉回去道,“所以祝公子隻消得相信我家公子,他定會治好您的。”

祝均垂眸不語,信任,這著實是件難事啊。

彥直到隔天清晨才回,王伯等了一夜,待見到人才放下心來,呼喝著他婆娘燒水備衣。彥手按著額頭腳步虛浮,在王伯要上前扶他進屋時又推拒不肯。

他在前院晃蕩兩圈又轉去了後院,靠在棵樹幹上,緩緩吐出壓了一夜的濁氣。此時天色尚早暑氣未至,樹上的蟬鳴卻已經叫得讓人急躁。彥轉身折了根細長的枝條,兩手握住兩端試了試韌勁,稍微比劃,提氣橫刺而出。

枝條上本有青芽綠葉,受勁氣摧拉幹脆斷裂,略浮於枝條之上,彥手腕微震,劃圈成圓,那幾片樹葉如孤舟飄於怒海,隨氣停頓。柔韌的枝條與八方次於其間又彎折而出,晃出層層殘影,後隻聽吡啵之聲,葉已成百千碎屑。

彥清嘯一聲,行劍愈快,動作連綿不絕,如長虹遊龍,氣貫雲天,又如鷹隼擊空,利銳蠻狠。這枝條雖不比刀劍蠻橫,他卻覺終於壓抑憑空消散,借著酒氣衝頭,手中姿勢愈發刁鑽起來。

祝均自彥回時已起身洗漱,久不見他上門,反被這越來越強烈的煞氣影響,猶豫片刻尋聲而去。人未至,已聞到那股飄散不去的酒氣。

待從遊廊轉去後麵,就見彥一人在空曠後院,劍勢雄闊霸道,腳下踏過之地,皆薄去一厘,但看他傾力而為,一根細長枝條在他手中,竟被攜上了睥睨千軍的狂霸氣勢。

為誌願身死,一往可無回。

如此淩厲的殺氣可實在不像他這麼個獨困京師重地的蠻族質子該有。

隻是少年雖心存高誌,卻注定落於塵埃不得而出。

這確實是有趣得緊!

祝均不知想到什麼,竟笑出了聲來。

他突然走上前去,高聲而問,“彥曾告訴均要以無為示天下,卻不知這無為之下,確實如此剛烈勇猛,祝均佩服!”

彥手中動作一滯,本已堆疊不止的殺氣被打散了大半,隻留一份存在胸口,咽不下又吐不出。他停了片刻,再動作,已帶上了幾分少年特有的固執任性。

手中枝條被他對著空氣胡亂揮舞,勁風呼呼,附近樹木簌簌作響,有枝葉應聲而斷,可見其內力一道。

祝均等了他一會兒,看他是不打算停止發泄,又開口道,“還說要忍辱負重於他人下,怎麼才不過一晚上不順,就要拿無辜花草出氣?”

“我哪是為了自己!”彥停手轉身走前幾步,“那劉生昨日可是為難於你?你的傷口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