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1 / 2)

不想他竟是如此回答,祝均怔愣了下,不知如何作答。

彥等不到回答,轉回身又擺了功架,手中枝條抖出了數十圓圈。他此時不再顧忌祝均,心中意氣愈發強盛起來。那根枝條早玩熟練,此時不過一劈一抹,地上方寸就能留下痕跡,偏還覺不夠,一絞數轉,那枝條愈發閃爍不定。

正盡興,邊上祝均突又開口,“逆鱗刺,氣走中宮,側踢跳擲,以取交中。”

彥此時手正左掃,正值氣力將老,若平常定是換招連氣,祝均點撥,倒是另辟蹊徑。

他有心一試,提氣轉身,騰躍而起,轉如飛風,竟將祝均所言做得滴水不漏。

“沉氣於海,承接末力,左側身,截中段上挑。”祝均心喜,又點撥幾手,生生將彥這大開大合的氣勢修成了綿密精密。勁風與晨風一卷,

被彥舞出來,端的是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一套劍法使完,祝均麵露驚豔,彥濁氣盡出,心情終於好些。

丟了手中枝條,他大步走向祝均,

“祝兄果真深諳武學一道,卻不知是師從何處,練的又是何種心法招式?”

祝均但笑不語,隻瞧麵前這少年神采飛揚,一雙眼睛如星辰般透亮,全不似往昔溫和,卻叫人更想親近。

如此少年,如此意氣!

他突然抬手出招,指尖微勾,朝彥喉頭襲去。彥觀風而動,身形微轉,抬腳踢向他太乙,關門二穴。祝均觀之不動,手勢在氣力未盡時改其道,以刁鑽角度斜截而下,直擊彥之膝蓋,彥退而不避,手腕微轉。一招滄海一粟掃開八方屏障,仙人指路直取祝均神庭。

祝均雙掌齊出,推彥勞宮穴,朝他胸前拂去。兩人你來我往,方寸間已移形換位數次,卻偏偏都已殺招化攻勢,兵行險招,半分不肯退讓。

終究祝均有傷在身,雖硬提氣轉力,胸口疼痛卻愈發難耐。此時舊力已老新力難繼,手上招式一緩,被彥抓住破綻,一掌拍向了他右肩。彥內力渾厚招式狠烈,這一下雖未盡力卻也夠受,祝均胸口一悶已是一口汙血吐了出來。

彥見之大驚,抬步欲扶住祝均,卻被推了開去。

不禁赧然道歉,“卻是忘了祝兄有傷,彥莽撞了。”

祝均胸口刺痛餘繞,看向這罪魁禍首怎樣都不太高興,他擦這嘴角血跡,笑得譏譏諷諷,“不敢不敢,是我技藝不精,豈敢怪罪彥公子——忘了我重傷在身。”

後幾個字被說得咬牙切齒,彥這幾日與祝均相處,早知愛惜身份又其睚眥必報,方才忘他受傷又讓他落了下風,此時除陪著笑臉,是半句話不敢多說了。

不過經過這回,彥也看出祝均已恢複太半,自己前幾日被糟心事叨擾,卻是怠慢了治療。而今又給了他一掌——

彥想至此,不禁哆嗦,當晚就新配了藥方備了銀針,就給祝均去毒了。

彥醫術不賴,配合祝均自身內力,這去毒之事倒沒太大問題。隻是祝均這箭傷之前還有過舊傷,傷在同處,且被內力震過,此毒經傷口滲於皮肉之下,實在有損心力。要重固根基需要時日,這去毒比之平常也就慢了不少。

總算逐漸好轉總比惡化了要好,兩人心態平穩,倒也無甚在意。

隻是這府邸內一派平和,外頭卻是鬧得天翻地覆。

自今上遇刺於道,除招過次近臣入宮後就再無上過朝。初時還說得過去,可時間過去有半月餘,這朝堂風向就有些變了。

陛下這是在養傷,還是在拖延?

是要好了,還是——要西去了?

可惜被行刺當晚,掌後宮事務的淑妃憑令牌掉了暗衛將帝寢宮層層保護,別說人,就連個蒼蠅都無法隨意飛入。

淑妃為丞相李大人之女,其父又是兩朝元老,於朝堂能呼風喚雨,有如此背景撐腰,淑妃又極是穩重古板之人,有她在那鎮著,這後宮諸人就是有再多懷疑也說不出口。

宮人無法得見,那就問問太醫吧。偏偏那幾個能直接見著陛下的太醫各個如鋸嘴的葫蘆,除了哼哈什麼都問不出來。

如此情境看著仿佛平靜,在有心之人眼裏卻成了最為蹊蹺的地方。

帝不出,後妃阻攔,太醫不語——隻怕,是大廈將傾矣。

心中有此大逆不道的人不少,而能將它想之又想想出花樣的,當屬鎮國公大人一人了。

鎮國公姓陳,祖上曾追隨先祖平定天下,居功甚偉,遂賜公爵名號,世襲罔替,傳到這代已是百年。陳氏顯貴,武將數出,當今太後亦出自陳氏嫡支,而鎮國公陳大人便是其嫡親長兄。

要說這人臣做到鎮國公這般,已算是登峰造極了,可是人的野心總是無竭無盡,越居於高位想要得到的也就越多。陳大人年逾五旬,正是知天命的年紀,而對於他而言,天命是為何?天命,大概就是指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