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1 / 2)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彥自那日清晨與祝均過招後,心知偽裝一麵終被展現得徹底,之後反而坦然而示。平日閑暇,就主動要與祝均比上幾回,他那日被祝均教導了招式,所以有心試探,幾盡全力而爭,雖是紙上談兵,但招式出口如練,環環相扣,意念相搏,叫祝均半分大意不得。

祝均本不意糾纏,但被彥逼著拆招,想要轉守為攻,竟不似想象中簡單。他到底也激起了心底戰意,口中招數也愈發刁鑽起來。兩人皆是兵行險招之人,行招之時更不忘揣測對方行徑,後一招如何,後十招如何,後百招又該如何,不過一瞬之念,就已是千變萬化,明明前次已化解困情,不想重來時卻又生變,須臾不曾凝滯,而這變中之機,似化為萬物皆可為,卻偏又為萬物所不可為。

祝均習慣了於高處睥睨天下,心有深壑卻從無可與之深交之人。如今雖身陷囹圄前路不明,但此般被人無所顧忌地追逐挑戰,竟起了幾分棋逢對手的快意。如此之想,被壓抑多時的本性蠢蠢欲動,他漸有癡狂之相,偏靈台一點清明,隻所出招式愈發狠絕起來。

此生變,皆隨變。彥一直處於主動,不曾想祝均這次突然發難,心口微跳,隻覺情緒激昂,他出口招式愈發如影隨形,連帶內力遊轉,竟在不知覺中慢慢透出了殺意。

祝均受此鼓動,嘴角微勾,也不去提醒對方,隻坐正了身體與之直視,心中雖有應對,出口卻是隨意而為。兩人十足默契,彥也不再應對,隻煞氣更重,兩人端坐在書房兩側,隔空相望,目標平靜如水,卻氣機互引,如無形屏障各檔在雙方身前,阻了你的動作,也讓我無法前行。

房內一時寂靜,壓力慢慢滲透,竟是連書房外也能感受一二。

王伯正領著一貴客進前院,他有幾分武功底子,此時站在屋外不遠,知道那兩人現下又是對上了。偏偏這回不同前日,似是帶上了真力,猶豫著該不該進去打擾通報,著實讓人頭疼。

“沒想到彥已有客人。”身旁這位公子倒是通情達理,“既如此,那在下還是改日再來。”

“李公子這……”

來人行李,天下姓李者萬千,偏偏這位投生好胎,便是那李丞相家的小兒。他長身玉立一派謙和書生之氣,為人又端正如一,素來是盛京有名人士。這要說與彥相識,那也是有些原由,畢竟這盛京公子圈就那麼大個範圍,雖地位德行各有不同,可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樣都會在同一桌酒席上做著同一件事情。

彥雖為外族質子,但也算是個身份,平日裏應酬往來,比之敏少一流,自然更歡喜與李公子相交。既有意而為,自然熱忱如赤子,李公子非那仗勢欺人之輩,與彥平輩而論,又欣賞他身上灑脫之氣,一來二去,便也成了莫逆之交。

而他此番前來,是為的之前生辰彥送其厚禮一事來還禮的,可惜來得不是時候,他站在院中審度片刻,突而感慨,“彥當真身手了得,不似在下這般愚笨,就是苦練也練不成。”

“李公子才高八鬥,哪裏有愚笨一說?像小佬兒這般文不成武不就,才是真正的愚笨不可期。”

李公子笑著擺手,“不過各有所長而已。王伯何必妄自菲薄。”說著,已是轉身不留,“還得勞煩王伯與彥一說,在下改日再登門造訪。”

外頭對話一字不漏傳進室內,偏偏兩人毫無所覺,仿佛置身世外,隻有對方一人能抓住全部關注。無聲的殺氣形成的濃重的壓迫感在幾番往來下已愈發不得控製。他兩人就如行在懸崖峭壁邊緣,稍有不慎就將被這萬頃之力推壓著一同跌落深淵。

彥背後已冒出層汗,僵局形成愈久,破局時的傷害也就愈大,偏這困境越難,他想要挑戰的心思也就越強。他眼神明而亮,耐心更是取之無竭。還以為得再耗上良久,卻不想這變化來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