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2 / 2)

祝均被其所感,亦不願再小杯啄飲,就壇口喝了幾口,對麵那人已朝他伸了手來,“再給我來點。”

這話說得懶洋洋,像是半醉了一樣。祝均瞧彥依舊翹著腳望著天,隻伸了隻手朝他招,連眼神都不施舍一個。

真是許久,或者從未碰上過如此無理之人。他心起使壞之意,故意使了真力將那酒壇拋了過去。

那酒壇歪歪扭扭飛了去,一圈圈轉著,抖動不停。

此中真力左右相擊,互相製衡卻抵消不去,隻怕硬接下這酒壇會數年碎成數塊,彥無所覺,依舊隻伸出根手指,斜上點了壇底,複挑起,指腹又延邊緣轉了一圈,那酒壇隨之一同轉動,待到不再搖晃,他又以中指反向劃過,手一抖,壇傾斜,那芳春佳釀又是一滴不漏進了他的嘴。

祝均一瞬不錯看他表演,至興起,一招擒鶴手突從他手中搶了酒壇。

“喂——”彥不察,被人得了逞,不滿抱怨幾聲,又想從祝均那將酒搶了來。隻是酒氣上了頭,渾身早軟綿無力,索性祝均也不與他糾纏,不過阻了幾招就又被他搶去了酒壇。

你來我往卻比一人獨飲一壇要有意思多,等到這酒壇再回到祝均手中,就剩下個底兒讓他聞聞味了。

祝均倒下最後一滴,正遺憾那李小公子送來太少,卻聽對麵彥突然慢慢磨出句話,“汝居廟堂之高,望之甚遠,自不肖吾鬱抑未遇,亦安知吾有鴻鵠誌哉。”

祝均本還在擺弄酒壇的手停了下來,他望著那黑洞洞的壇口,才想起這人是在回答方才那問題。隻是此話何意?是隨便說說還是意有所指?是暗示還是誘導?他腦中轉了飛快,想了無數可能,偏哪個都說不通,做了很多了回答,哪個都道不明。最後不禁歎聲道,“彥如此,若是能成為我的人便好了。”

此話一出,半晌無人開口,祝均似是對手中那酒壇充滿了興趣,研究它半天不曾再看彥一眼。直至對麵突然傳了重物傾倒之聲,在之後便是聲慘絕人寰的痛呼。

“哎————”

祝均放下酒壇,對麵哪還有人,他站起身繞去看,就見彥已連人帶椅橫在了地上。定是方才他坐姿不正隻以一腳支撐偏又醉酒迷了神智失了平衡,這才給摔了。

看他捂著後腦揉個不停看來這下是摔得不輕。

“祝兄快來拉我一把啊。”

祝均手背於身後,並未理會,彥等不到幫助,嘴裏碎碎念個不停,終於摸索著椅子,撐起身站了起來。

“這酒勁可真夠厲害的啊。”彥穩住身形,腦中依舊不清不楚,他頓上許久才又問祝均,“祝兄方才說了什麼?我好似沒聽清楚。”

祝均笑道,“沒什麼,不過看你睡著了想叫你回屋去罷了。”

“噢,天色不早,是該早些歇息了。”彥撓了撓頭,束發的玉冠早已摔歪了,扯得他頭皮發疼,他索性扯了下來收進袖袋,他歪歪斜斜走近祝均,“你也早些回房吧,這裏留著明日再叫王伯收拾。”想想,又拍拍他的肩道,“別想太多,酒多無愁,今晚上可正是能一夜無夢的好機會。”

兩人離得近,就連噴出的氣息也似乎交融,隻是彥的頭發披散,正擋住了他的神色。祝均伸了手想去替他理一理頭發,“其實做做夢也是好的,偶爾我也想夢見飛熊。”

“夢見飛熊做什麼?你又不是女人,還想自己生兒子不成?”彥乖乖讓祝均替他將頭發都捋到了耳後,那張酒醉的臉便又呈了出來,此時他兩頰酡紅如燒,連那眼神也已滲出了酒意,祝均無奈道,“想生兒子有錯?你醉了,我送你回房。”

“不用,各自安歇吧,省的明日頭疼怪我。”彥大手一揮,已搖搖擺擺往臥房走去了。

祝均目送他安全關了門進房,這才收回視線,他手隨意一揮,那酒壇便如遭重擊,裂成了千片。

明明良辰美酒,奈何人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