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最後隻含混的說
“你們姐妹,現也都已長大了,你們要好好相處,永不可,互傷……”
我們抱著他們冰冷的身體,一直從黃昏到黎明,最後眼看著他們化為本體的赤色蜻蜓,在血泊裏浸濕了翅膀。
我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手腳冰涼,冷汗淌了一身又一身,失了父母我們根本便不知道怎麼活。
最後我終於想起了父母曾授的那句“長姐為母”,是了,我還有我的妹妹。我挨著地爬過去,擁上妹妹發顫的身子,安慰了她很久,我們最後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
我們將父母的原身置入冰棺,此後我便與妹妹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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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妹妹失蹤的那段記憶,在我的腦海裏,卻始終很模糊。我隻知那時我和妹妹去湖邊浣衣服,我和修說了些話,一轉身,妹妹便不見了。
我找了她很久很久,我怕她被郊狼吃了,我怕她跌進了深水裏,我怕她迷了路找不回來……我每日哭等在父母的小屋,等著她回來。
每日每日的想,每日每日的哭。這裏原本有的幸福美滿,此刻卻全部毀去了,再是找尋不到了。
修在此刻,便是洪水中的一塊木板,我的沉沉浮浮,都由著他來為我拭淚添衣。
終有一天夜晚,他施了法術讓我昏睡,將我的身子抱起,離了那屋子,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直到幾天後,我醒來,想覆在窗台上繼續等我的妹妹,才發現早已變了天地。
我想回去,卻不認得路了。
可是修,任憑我打他罵他威脅他,他卻隻重複那一句“術,離開那傷心地……”
那天,我哭倒在他懷裏,一霎好像長大了許多,明白了一些父母常對我說的那些。隻是我從來不願懂,此刻我才明白,原來我早已羽翼豐滿,不過我以為自己被折斷了雙翅,不能飛向天空罷了。
爹娘不在了,妹妹也尋不著了,我呆呆的窩在他懷裏,告訴他,我隻有你了。修拂著我的發,用手指一點點梳理,那些好聞的八尾貓靈特有的麝香氣息散在我們之間,我好像有些明白他曾對我說過的那句“我喜歡上你了”,
或許,修,我也喜歡你吧。
我和修都是無根的浮萍,他說他要帶我去遊山水,看那七屆之中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他還說,這樣也可以尋找我的妹妹,我便同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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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開始教我詩詞歌賦,我學的很快,他曾一臉驚愕的望著我笑道,“定是我這夫子教的方式好。”
我便克恭克順待他作揖道“自然自然,夫子的教導精妙,徒兒愚笨不敢逾越半分才是。”
然後我們便笑倒在了榻上,此刻,月色從竹簾的罅隙中透出來,淡淡銀華色綴上他的麵廓,他的發迤邐在地上,一雙潭水似的眸子熠熠生輝……我在一旁,卻是看的呆了,想著此刻定是要說些什麼詩句來襯這般良辰美景的,
可呆了片刻,卻楞是沒頭沒腦的說了句煞風景的大白話,惹得那廝張牙舞爪的笑著撲過來,
“修,你真的很像廣寒宮的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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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了很多地方,遊了好多的景色奇觀,那些事物總讓我歎息,每次想著,若是妹妹在這裏的話,她定是開心尖叫了,就像是她在看我那件五顏六色的衣服的時候。
我還是沒有脫下那件衣服,這或許就是那人間常說的最後一點綺思。
我學會了施那“淨衣訣”,我想若是我早學會這法術,那麼我的妹妹,便不用去河邊浣衣了,那麼或許……她也就不會走丟了。
我想等我尋著了她,我一定要將這法術教予她。
可是幾百年又幾百年的過去了,我們問了七界眾生,卻從未找到我妹妹的半點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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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次次的失望,終是有一天我病了,總覺得不可思議,貓靈也會病嗎?那天夜晚,我尚在昏迷中,卻恍恍忽忽看見了我的妹妹。
她竟已出落的這樣美豔動人,那麵容,像是開的炫妍的牡丹,灼灼烈烈的迫人動心。我伸手想拂她的臉,口中卻因著連日的昏睡嘶啞了嗓子,怎般努力也叫不出她的名字。
我的妹妹卻在此刻開了口,她啟了齒問我,“姐姐,你可安康?”
淚一滴滴淌下,我想起那些歡樂的日子,一起玩耍嬉戲一起長大,而此刻,我卻道不出任何話語,隻得看著她熟悉的眉眼,一點點模糊視線。
我的妹妹淺笑清顰,移了蓮步走過來,她的手撫上我的掌心,我驚了驚,因為我感覺到了那裏薄涼的溫度。我的妹妹,她並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境,我的妹妹,她就這樣真實的,在我眼前啊。
一腔話語哽在嘴邊什麼也道不出,我本在肚子裏打了千萬遍的草稿也不得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