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三年,邶莫王朝國運昌隆。當今聖上務實足國,重視農桑,停止捐納。百姓安居樂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充顯盛世之象。
《四國·邶莫·王侯》篇中,史官這樣描繪當時的情形:應曆三十二年歲末,惠帝崩,遺詔傳位於皇七子璿。璿登基為帝,改年號為貞元,史稱睿帝。帝勵精圖治三年,得以天下安泰,開啟貞元盛世。
今天是貞元三年十月初十,黃曆上說這天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黃道吉日。宜:嫁娶、冠笄、祭祀、沐浴、普渡、出行、納財、掃舍、納畜、赴任……實可謂是諸事皆順,萬事大吉!
雖然是已近初冬的天氣,比不得那煙花三月的氣候宜人,但是京城帝都內今天卻格外熱鬧,較之往日更顯繁華。
天剛微亮的時候,帝都大街兩旁便已是人山人海,擁擠不已。尤其是京城首富沈家緊閉的猩紅大門之前,更是人潮洶湧,如洪水澎湃。
原來,今天是邶莫權相薛采娶妻的大日子,娶的還是京城的第一大美人——這京城首富沈家的三小姐沈盈辛。
一個是當朝權相,一個是京城首富,兩家都是在邶莫王朝舉足輕重的人物。
見慣了大場麵的邶莫帝都老百姓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盛事,老早就齊聚在帝都最繁華的大街兩旁,甚至連做生意的小攤小販都擱下生意停業一天,一並前去湊熱鬧。足可見今日場麵之盛,氣勢之大。
門外人聲鼎沸,沈府庭苑內也自是熱鬧非凡。
雖然天才剛亮,庭苑裏卻已是人來人往,異常忙碌,眾人臉上莫不是喜笑顏開。
然而縱然外麵喧囂不已,位於沈府一隅的凝竹軒內卻是一片寂然。
金擊玉振的琴聲自軒內肆意流淌而出,聲如流水,漸漸柔靡,綿長鏗鏘,似人哀歎。讓聞者不禁癡迷,心隨琴音而走,哀吟愁深。
“小姐——”推門而入的奴婢丁香出聲喚眼前一身白衣的撫琴女子。
一室的琴聲不歇,仍舊宛轉悠揚,撫琴女子指尖輕撥放於案幾上的梅花落古琴,似乎不曾聽見其他的旁音。
梅花落,那是極有名的古琴。
桐木、烏漆、梅花斷、竹節樣、瑤嶽、角軫、蚌徽、冰弦……極美的一張琴,因為琴麵的梅花斷片片褶起宛如梅花落在弦間,而得名梅花落。
“小姐——”丁香再次出聲,音量不自覺地又提高了些許,顯得有些突兀。
丁香話中的小姐便是眼前撫琴的白衣女子,京城首富沈家的三小姐,京城第一大美人——沈盈辛。
忽然而起的聲音劃破了曲調的流暢,琴音忽地一啞,冰弦盡斷,纖長如玉的指尖,滲出圓潤的血珠。
“怎麼啦?”吮著沁血的手指,盈辛抬眸朝丁香望去,臉上笑顏盡綻。那抬首間驚見的容顏讓人不由地倒吸一口氣,仿佛周圍的空氣在瞬間便被抽了個一幹二淨。
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真真是傾國傾城般的絕色容貌,不負第一大美人的虛名。
“呀——流血了!”眼見著那古琴上的冰弦劃破了纖長指尖,丁香不由地驚呼出聲,“今兒個這大吉的日子見血,可真是不吉利!”
“隻是可惜了這張好琴……”盈辛卻淡然一笑,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指尖的微痛,而是將目光轉向案幾之上已經琴弦盡斷的梅花落,淡淡地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