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一句話把沈止水砸得實打實地暈乎，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他想起學生們常說的一句話，雖然還是不太明白用在這裏語境算不算合適：槽點太多，不知從何吐起。
“你怎麼知道我認識齊策？”沈止水先問出了最讓他費解的問題。他和丁繁雖然關係很好，但因為怕他別扭從未告訴他自己喜歡男人，更沒說過跟齊策那段算不上美好的經曆。齊策醒來的消息居然是從丁繁那裏知道的，沈止水覺得說不出的違和。
“現在沒時間解釋這個。你聽我說。”丁繁的語氣極其嚴肅，語速很快道：“馬上去找沈遇，不要耽擱，一秒也別耽擱。他要是不在家你們也別回家收拾東西了，直接去火車站，坐最近的一班火車，坐到哪都行。手機關機，到了以後買張新卡再打電話給我。”
沈止水被他的陣仗弄糊塗了。他鎮定了一下，輕聲道：“丁繁，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麼，但就算小遇真的是他的孩子，我們也沒有必要這樣離開，畢竟這……”
丁繁幹脆利落地打斷了他：“沈遇不是齊策的孩子。”
“嗯？”沈止水睜大了眼睛。
丁繁猶豫了一下，輕歎了口氣，低聲道：“反正你早晚要知道的……沈遇是齊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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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止水舉著電話，覺得自己在聽一個天方夜譚。
“你就沒有想過，就算是父子，怎麼可能像到那種程度？小遇的加速成長也是基因問題導致的……這些以後再說。你現在得馬上帶小遇走。我人在外地，這麼多年了誰也沒想到齊策還能醒過來，你身邊沒留我們的人。齊策醒來第一件事一定是把沈遇抓回去，誰也不知道他會做什麼。我收到消息其實都已經晚了，不知道齊策現在有沒有恢複語言和行動能力。總之他查到你們隻是早晚的事情，你們在這個城市多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險。”
“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很難接受，但現在沒時間給你消化。等你們到安全的地方我會慢慢給你解釋清楚。”
沈止水沉默許久，喉嚨幹澀地擠出了一個好字，掛了電話，顫抖著手撥給沈遇。
兩人昨天算是吵了一架不歡而散。還好沈遇並沒有鬧脾氣，電話響了兩聲很快就接通了。沈止水難得拿出了父親的威嚴，讓沈遇立刻翹了班去汽車站門口等他。沈遇剛接電話的時候聲音明顯冷淡，對這個指令也很是費解，但聽沈止水的聲音知道一定有事，立刻答應了。
沈遇的車行離車站近些，沈止水的大學則在市郊。沈止水到的時候沈遇已經等了很久了。沈止水隻能對沈遇明顯的一肚子疑問視而不見，買了兩張去鄰省的車票。等車開的半個小時他一直焦慮地踱來踱去，直到坐上車才覺得暫時有了著落，長舒一口氣。
沈遇看他將兩人的手機卡取出來丟出了窗外，這才輕聲道：“爸爸，你是惹了什麼人了嗎？”對於沈止水的反常舉動，他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答案了。
沈止水神情複雜，最後點了點頭。
“……好吧。等你想說了再跟我說。”沈遇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想問，看他的樣子到底忍住了，隻是輕輕拍了拍他，沒有刨根究底。
車總共要開六個多小時。沈止水看著窗外，腦海裏一片翻騰。
他沒有聽丁繁的去火車站，心裏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第一，世界上恐怕不會有比他更了解齊策的人了，他清楚齊策想對付人時的能量和手段。火車怎麼說也是實名製，太不安全。何況小哪吒根本沒有證件。第二，他信不過丁繁。
從丁繁的語氣來看，他早就知道小哪吒是齊策的……□□人，似乎對他和齊策之前的關係也一清二楚。這麼說，難道丁繁根本是有備而來，故意接近他們？他對丁繁毫不設防。如果丁繁想要獲取點什麼資料簡直太容易了，甚至連小哪吒的體檢都是交個他辦的……
對了，丁繁當時說的是“你身邊沒有我們的人”。丁繁接近他們到底是什麼目的？看起來如果不是齊策醒了，丁繁打算一直默默地做他的朋友和同事，不暴露身份。丁繁背後的人又是誰？
他們這樣逃，究竟又能逃多久？
沈止水心裏苦澀難言。沈遇看他的表情不對，輕輕將他的左手牽過來，用力攥了攥。沈止水扭頭看到小哪吒的側臉，更是覺得有說不出的荒謬和悲哀。
做了這麼多年的自我疏導，齊策的兒子他也就接受了，畢竟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可□□人！□□人？沈止水想著想著竟輕笑了出來，隻覺得自己掉進了什麼科幻小說裏，在做一場荒謬的大夢。可想到那年的爆炸和大火，想到齊策沒日沒夜地呆在科研所，又無法說服自己這隻是一個拙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