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1-13(2 / 3)

邢和慎是隱姓埋名進的宮,沒人知道他的根底。絡腮胡子等人除了根據貴公公的口音尋找他的老家外,別無線索。他們吃盡千辛萬苦,眼看限期將到,偶然聽說天堂山莊來了一個京城致仕大官,布施皇恩、大做善事,讓人嘖嘖稱羨。絡腮胡子等人趕到縣城,發現除姓名有誤外,外貌十分相像。為防打草驚蛇,便讓孫三先行打探。絡腮胡子根據石頭描述情況和孫三的暗語,斷定文貴妃、貴公公和季吉子三個欽犯就躲在天堂山莊。

邢和正心情沉重說:“邢和慎好心機!他回鄉後打著皇上旗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保護他們自己,殺孫三是為滅口,陷害和順也是防走漏風聲。如此看來,除非絡腮胡子他們能把邢和慎、文夫人帶回京城,否則邢和順的處境更加凶險。”

石頭說:“我看這次邢府難逃法網,絡腮胡子他們都是大內高手。”

邢和正搖頭。“邢和慎回鄉已近一年,必有防備。絡腮胡子輕率進入邢府,吉凶難測。”

石頭說:“那我去告訴他們,讓他們當心。”

邢和正擔心說:“恐怕晚了。”

絡腮胡子三人剛進山莊,就去邢府跟文貴妃、貴公公會麵,按絡腮胡子的意思是先禮後兵。之所以敢大模大樣進邢府,是認為憑他們三人的武功,擒拿季吉子綽綽有餘,季吉子拿下了,其他人自然不在話下,至於那些護莊隊員根本不在他們眼裏。此外,他們以為文貴妃還算得上通情達理、待人和靄可親的女人,如今更不敢對他們無禮;而那個貴公公,隻不過仗著下麵那玩意兒還有點用處,討得文貴妃歡心罷了,絡腮胡子根本不把他當個人。

京城又有人來的消息早就報給邢和慎。絡腮胡子到邢府時,邢和慎已經大開府門迎候。從大門前三丈開外直至邢府第二進大廳,兩邊站立著整齊劃一、雄糾糾、氣昂昂的護莊隊員,隊員們個個手執武器:門外是大刀隊,頭進是長矛隊,大廳前的天井內,持劍在手的隊員瞪著他們三人,神情十分凶狠。絡腮胡子從這些人中間走過,心裏直發毛,他回頭見精壯漢子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而瘦骨伶仃的目光卻有些慌亂,臉色愈發黃了。

大廳正中,文貴妃端坐太師椅,依舊是鳳冠霞帔貴妃打扮。

絡腮胡子三人不由自主地下跪。“卑職參見貴妃娘娘。”

文貴妃手一抬說:“都起來吧。諸位貴客不遠千裏、風塵仆仆來此窮鄉僻壤,是來抓本宮回京嗎?”

絡腮胡子忙說:“不敢。卑職奉旨來請貴妃娘娘和貴公公回京。自貴妃娘娘出走後,皇上日日思念,夜夜難眠,特命卑職等到處尋訪,務必請貴妃娘娘回京續敘天倫之樂。”

文貴妃冷哼一聲說:“免了。往日在宮裏,奕寧尚且不屑多看賤妾一眼,如今更不必費心。回去告訴皇上,覆水難收,各安天命吧。”

絡腮胡子說:“請娘娘不要讓卑職為難。娘娘比卑職更清楚皇家規矩,倘若接不回娘娘,卑職等幾位兄弟隻得血濺當場,以死謝罪。”

文貴妃思索片刻說:“難得諸位對皇上忠心耿耿,不為難諸位了。待本宮斟酌後再作打算,如何?”

絡腮胡子和精壯漢子、瘦骨伶仃小聲商議後點頭答應。

文貴妃麵帶笑容說:“貴客遠道而來,本宮特備薄酒略表心意。”

須臾,邢府下人擺上酒菜,請三人入席。文貴妃、邢和慎跟三合子輪流勸酒。待他們酒酣耳熱時,有三名侍女分別偎坐絡腮胡子三人懷中,鶯聲燕語,把酒言歡。瘦骨伶仃情難自禁,抱住侍女亂摸亂吻。文貴妃、邢和慎隻當未見。

起初,絡腮胡子和精壯漢子尚能自持,不過片刻,也跟瘦骨伶仃一樣動作起來。文貴妃跟邢和慎相視一笑,悄悄退席,隻留下三合子陪他們吆五喝六。三個人直喝到月落星沉,酩酊大醉,三合子才命侍女陪他們到各自房中安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三人陸續醒來,見有美女在懷,少不得又是一番巫山雲雨,折騰得渾身酸軟,下不得床來。

過了一會,便有邢府下人敲門進來,手托盤子,裏麵放滿白花花的銀子,說是貴妃娘娘的賞賜,每人一份。

絡腮胡子眼中放光,對侍女梅子說:“貴妃娘娘待人真好。”

梅子說:“貴妃娘娘把我賞賜給你了,娘娘說倘若你肯留下,山莊就是你的天堂。”

絡腮胡子見精壯漢子和瘦骨伶仃容光煥發、喜笑顏開,知道他們也跟自己一樣心意,三人便都心照不宣,在邢府一連待了十多天。天天有酒席、日日送銀子,夜夜擁美女,日子過得好不舒坦,絡腮胡子絕口不提回京的事,文貴妃也不問他。

這天,絡腮胡子見邢府旁邊有工匠挖土打地基,隨口問,造什麼房子?工匠詫異說,你不知道?邢老爺說是給你們住的。絡腮胡子滿腹狐疑。

邢和慎笑嗬嗬說:“給你們造新房啊,仁兄也該安個家了。”

絡腮胡子含笑說:“貴公公認為我們會留下來?”

邢和慎慢條斯理說:“貴妃娘娘說了,三位貴客跟我們邢府已在同一條船上,邢府在,貴客在;邢府亡,貴客亡。”

絡腮胡子撇嘴說:“貴公公從何說起?我們兄弟四人奉旨前來帶貴妃娘娘和公公回京,且不論孫老三在貴府死於非命,我們三兄弟理應為他申冤報仇,就憑皇命在身這一條,也得把二位帶回去交差!”

邢和慎大笑。“仁兄可謂迂腐之極,竟忘記身在何方,跟誰在說話!老實告訴你吧,這一年來,朝廷內憂外患不斷,奕寧那小兒朝不保夕,自顧不暇,早就把此事丟到九霄雲外。仁兄不回京城便罷,若空手回去複命,正好自討苦吃,不落個撤職查辦、滿門抄斬才是怪事。天堂山莊山高皇帝遠,三位仁兄還想走出天堂山半步?你以為護莊隊都是毛頭小夥子,不在你們眼裏。你可知道隊員個個都是季吉子的高徒,個個都是貴妃娘娘用銀子喂大的,你們三個能破了他們的天網陣?退一萬步說,即便仁兄僥幸逃脫他們手心,又豈能逃過‘百日散’的控製?”

絡腮胡子臉色大變,額頭冒出冷汗。“百日散”是宮裏太醫秘密研製的毒藥,服後除腹部偶爾隱隱作痛外,沒有別的征兆,待百日一到,全身骨頭疼痛異常,三日後即斃命,死時骨架全散,不成人形。

邢和慎悠然說:“仁兄無需驚慌,隻要識時務,不與貴妃娘娘為難,三位仍是邢府貴客,到時必會奉上解藥。”

絡腮胡子抱拳拱手:“多謝貴公公及時提醒。容兄弟們商議後再作打算。”

邢和慎望著絡腮胡子的背影,心中暗笑,奕寧小子派來的膿包,幾句話就嚇成這樣!

絡腮胡子把貴公公的話轉給精壯漢子和瘦骨伶仃聽,兩人驚出一身冷汗,都說自己果然覺得腹中隱隱作痛,著了貴公公的道了。

瘦骨伶仃說:“橫豎都是死路一條,還不如留在此地,今日有酒今日醉。我還惦記著把蕙蘭贖回來呢。”

精壯漢子歎氣說:“怪隻怪皇上待人太苛刻,我們兄弟沒得到好處,吃苦受累倒少不了,思前想後實在不必為奕寧小兒賣命。”

絡腮胡子一咬牙說:“既然如此,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兄弟三人就不跟娘娘計較了。給孫三好好修座墳,也算盡了心。石頭小兄弟的家事,也跟娘娘說,看我們的麵子,放了他爹吧。”

邢和慎笑著對文夫人說:“大功告成,那三個小子俯首聽命了。”

文夫人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可惜了。他們從領受奕寧皇命那天起,就踏上了不歸路: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本宮實在不願意見到他們落得魂歸異鄉的下場,可是他們是四條命,邢府卻有二、三十口,更何況還會搭上山莊更多無辜,孰輕孰重,已是一目了然。”

邢和慎點頭說:“娘娘說得對。斬草務必除根,姑息養奸是大忌。我讓三合子盯著點,盡快把他們結果了。”

文夫人憂慮說:“讓三合子小心點,別在府內動手。再不能跟上次那樣藏頭露尾被人揪住,平白無故地增添許多誤會,他們哪裏會知道本宮為山莊免受奕寧荼毒的苦衷?”

邢和慎連連答應。

13

絡腮胡子察覺自己處於邢府的嚴密監視中,隻要走出大門,就有護莊隊員如影子一樣遠遠地跟著,隻要他接觸過的莊民,必定有邢府的人上前盤問。莊民見到他們紛紛避開,仿佛遇見瘟神一般。

絡腮胡子深悔自己過於天真,對貴妃娘娘網開一麵,倘若當初一進邢府就把她帶走,也就不會中了她的圈套。他們三人都覺得百日散的劇毒在腹中作怪,自己的命已被拴在娘娘手中,不敢稍作反抗。精壯漢子也跟絡腮胡子一樣後悔莫及,常跟他暗中商議對策。唯有瘦骨伶丁卻象換了個人似的,沒日沒夜和他的侍女桃子關在房中廝混,有時連飯都拿到房中***壯漢子罵他沒出息,玷汙了皇宮侍衛的名聲。

瘦骨伶仃卻說,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壯漢子搖頭歎息。

次日亥時,邢和正在家中靜候絡腮胡子。“仁兄邀約見麵,未知有何指教?”

絡腮胡子神色淒愴:“我們兄弟危在旦夕,請邢先生指條明路。”

邢和正態度嚴竣。“仁兄‘大意失荊州’,先機盡失,以致身處險境,悔之晚矣!山莊不幸,為奸邪所控,數百年平靜毀於一旦。本指望仁兄等助一臂之力,然已成泡影。為今之計,唯求自保,仁兄除挾持人質、換取解藥外別無他計。然而邢府由文夫人苦心經營,府內機關重重亦未可知,仁兄須深思熟慮,方可有所動作。”

絡腮胡子再三致謝。“夜長夢多,兄弟即刻回去籌劃。”

絡腮胡子從原路翻牆潛回邢府,見梅子依舊酣睡,便輕輕來到精壯漢子房外。精壯漢子聽到動靜,推門而出,兩人移步牆角輕聲商議。

不多時,聽到前院嘈雜聲響,似乎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來,絡腮胡子和精壯漢子忙蹲下身子。一會兒,便見到一片火光,是五、六名護莊隊員舉著火把急匆匆往貴妃娘娘住處奔去。絡腮胡子說情況不對,怕是出了什麼事,我們去看看。兩人經過瘦骨伶仃的住處,聽裏麵聲息全無,精壯漢子低聲罵了一句:風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