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贛進門,邵雲關閉了聊天窗口,擺出一副老大不情願的神態。江贛嘿嘿笑道:“小時候我老師騙我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害得我讀了十幾年的書,結果連個銅板都沒發現。你在網上瞎聊什麼呀?要是能聊出顏如玉來,你就給我介紹一個。”
邵雲說:“我知道你是說我無聊。你有聊?有聊你還找群狐朋狗友喝酒?”
江贛躺在沙發裏:“我們不是瞎喝。今天我終於想通了一件事,給誰幹也不如給自己幹。”
邵雲仔細看了他幾眼:“我五歲時我老爸就說過這種話——是夢話。”
江贛翻身坐起來,點著自己的胸脯說:“說歸說,關鍵是要行動起來。路上我已經想好了,找個機會辭職,我幹自由職業去。憑我的腦子,出不了幾個月咱家就買套新房子,幹他三五年的就把下半輩子的開銷掙出來。”
邵雲趕緊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喝了多少?”
江贛急道:“沒喝多。以前我就是舍不得公職,這幾天我算看明白了,就是混成處長又能怎麼樣?前幾天,有個經理帶著小秘書跑我們單位要賬。其實就幾萬塊的事,可我們處長拖了人家半年多。”
邵雲奇怪地說:“你們是公家企業,也欠賬?”
江贛輕蔑地哼了一聲:“誰跟你說公家的企業就不欠賬了?誰不喜歡被人求著的滋味?那經理點頭哈腰地說了半天好聽的,我們處長咬住了兩個字沒錢。經理氣得滿屋子亂轉,就是不敢急眼,還得接著說好聽的。後來經理的小秘書說了一句話,我們處長老老實實地把錢給人家了,連個屁都沒敢放。”
邵雲終於來了興趣:“小秘書說什麼了?”
“小秘書是一女的,挺漂亮,南方人……”
邵雲立刻打斷他:“我問你,她說什麼了?漂亮不漂亮有什麼關係?”
江贛嘿嘿笑了兩聲:“這不是烘托氣氛嗎?小秘書先給我們處長點了支煙,然後笑眯眯地說:我知道您無賴,可我們更無賴!您想想辦法,把錢給了吧。”
邵雲臉上的表情頃刻間凍得僵硬了。“她,她真是那麼說的?”
“當時我們處長就你這個模樣!”江贛拍著大腿道:“那天隻有我們四個人在場,絕對那麼說的。”
邵雲在臉上抹了幾把,自言自語地說:“到處都是黑社會的!網上說,百萬莊一帶出現了三百多黑衣人,拎著棍子和小區保安對峙了一個鍾頭,跟拍電影似的。你給我聽著,千萬別牽扯進去。”
江贛點頭道:“我怎麼敢牽扯到這事裏?其實我們處座也沒那膽子,嘿嘿!沒半個鍾頭他就找到借口了,說是我拖著不辦,逼著我給人家彙款。”
邵雲一把揪住江贛的領子:“有沒有你的事?”
江贛不滿地說:“沒有,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後來我把他們送到外麵,想替我們老板說兩句好聽的,希望小秘書高抬貴手,別把我們當壞人。小秘書跟我急了,她說:我沒說別的,我就是說我們知道您很無賴,可我們更無賴。”
邵雲說:“那不一樣嗎?”
江贛說:“對呀,這回連他們經理也聽不下去了,一個勁地說:生意還要做,不要得罪人。小秘書都快哭出來了,經理隻好讓她把這幾個字寫了出來。小秘書的原話是:雖然您很無奈,可我們更無奈。她是南方人,口齒不清楚,怎麼聽都是無賴。嘿嘿,一個字就把我們處長嚇得差點尿了褲子。你看他平時吆五喝六的,就是一窩裏橫。”說完,江贛哈哈大笑起來。
邵雲冷俊地坐在沙發上,極其鄭重地說:“我估計,你們處長不會放過你,要不咱們就送點禮?咱家還有兩瓶五糧液呢,給他。”江贛吃驚地瞪著老婆,女人的腦子到底是什麼材料做成的?邵雲知道老公舍不得,馬上說:“你們處長在你麵前丟了人。你想想,他心裏能舒服嗎?以後他保和準就得給你小鞋穿。你離退休還遠著呢,咱們得事做點兒鋪墊工作,未雨綢繆。”
江贛喘著粗氣:“憑什麼呀?他又不是灶王爺。”
邵雲歎息道:“除非他調換工作,要麼就是你調換單位。如果不送禮堵窟窿,沒別的辦法。你別琢磨回家的事,我不同意,我老公不能是無業遊民。”
江贛笑道:“人家方路回家三年了,現在都買了新房子了。”
邵雲說:“方路會寫劇本,你呢?你回家能幹什麼?再說了,你別看方路現在挺風光,早晚有他哭的時候,我都替小靈以後的日子擔心。”江贛大瞪著兩眼,不再說話了。是啊,自己回了家又能幹什麼呢?總不能天天和老婆做愛吧,那得多煩呢!邵雲把一杯白開水遞了過來,手裏還捏著一片藥:“吃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