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答應後,便引著兩人順著昨日夜間偷糧賊的路線,恰好路邊潮濕,更有一些稻穀遺漏下來,然而在一處矮牆後麵,突然就沒了蹤跡,了塵不由把此處庭院多看了一眼,院內一個半老徐娘,風韻依舊,頭上梳著發髻,青布褂子整潔清爽,隻見她走路穩穩正正,行為板板整整,一顰一笑煞是嫵媚好看,她手裏正拿著糟糠呼著一群小雞前來喂食,而有幾隻雞子似乎發現了什麼秘密,竟是跑出院外,沿著小路篤起食來,渾然不顧主婦的呼喚,那主婦便著生氣狀,拿著竹竿圍著吆喝。
了塵見她揮竿的姿勢也是那樣優美,不覺就有點呆了。但他在這大清早也絕不敢唐突造次,想著借口去尋糧食窩贓的理由也不敢拿出來。自從他們師徒入住引羊寺後,這片村民已逐漸對他們冷淡,即便寺廟僧人上門也並不見熱情,甚至還被出言無狀。
旁邊一個小和尚倒是認識那夫人,告訴了塵:“大師兄,那是周氏,雖然是幾個孩子的母親,卻也不失為這方圓數十裏的美人。”
“嗯,我記住了,你們看是不是進去查看一番。”
“我們不敢,她輕易不給人好臉色,況這邊皆是姓周的地盤,若是有什麼事情,我們豈能淨身退了。”
“沒用的東西,丟了我們寺裏的臉。”
了塵不禁有點生氣,小和尚說話膽膽怯怯,不住偷瞄著那邊,敢情曾經吃過苦頭。
他們這邊正商量對策,如何找理由混進院裏查看,後麵忽傳來嗡裏嗡氣的聲音。
“你們幾個賊禿,在這裏做什麼的,又偷看吾媽。”
“啊,不是,小施主,你誤會了,我們是在捉賊呢,昨日夜裏廟裏糧食被盜,你知道不知道。”
“你們不是好人。我去告訴大大。”
“不,不,我們是好人,不要告訴你家大人,我們走了。”
十七八歲的男孩已經成大人形,體貌也是巨壯,惟是有點憨,說話比較衝,當然這邊的爭吵聲已經引起那邊周氏的注意,她也就在那邊呼起來。
“法紅兒,你和幾個出家人如此大聲怎麼,小孩不可沒有禮貌。”
“是,吾媽誒,這幾個和尚說廟裏糧食被偷了,要到我家找呢?”
“找?你就讓他找,出家人也不會混賬,我們家裏破落如此,哪裏還有多少餘糧找,給他翻去。”
“不找了,不找了。施主菩薩心腸,多有打擾了,打擾,小僧告辭。”
了塵帶著兩位師弟離開,周氏便問法紅,“你怎麼回來的,你大(父親)呢?昨日送你走之後就不見了,哪去了?是不是到圩上賭了一夜牌九。”
“不知道,我沒看見。”
“真是父子天性,你替他瞞著,你們父子沒一個好東西,都喜歡賭,你看看現在這裏還像個家嗎?圩上老祖留下的那幾十畝薄田典當差不多了,看以後典當什麼。”
“吾媽啊,看你說的,不是還有這麼多小雞嗎?圈裏還有豬嘛。人家還沒有呢,也不像你這麼說。”
“你這混球,也不曉事,你二弟在海州讀書總是要花錢的,家裏靠著我和你妹妹剪剪補補辛苦賺些家用補貼,你不要跟你老子學,要跟你二弟學,好好學呢?你什麼都吃老的,啃老的,看看家裏還有什麼肉,你不如去學點手藝,街上張大師茶食店裏收人做工,你去看看也好,怎麼就回來了。”
“媽誒,你就別說了,昨天我就住在他那裏的,不到二更就起來了,倒馬子,洗啊刷啊,還嫌我不麻溜,吃得多,幹活少,我再不去了。”
“唉,冤家,別是早飯回來還沒吃吧,你妹妹在鍋上還餾些饅頭,你去吃吧。”
“呃!”
看著兒子窩囊的樣子,周氏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