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恒鈞他待我極好……”江婉秋眼神縹緲,“錯便錯在,他不該在廟會上遇見我,更不該在老夫人麵前許下非君不娶的誓言……其實,也不該是他的錯……那日……那日若非我心起一念到廟裏祈福,亦不會遇到恒鈞……”她摸著墓前石碑,“或許,冥冥中早有注定……我是他的劫,他……也是我的劫。”
“他既然待你好,為何你……”
江婉秋慘然一笑:“玉堂,你定認為我手段殘忍,冷酷無情,對嗎?”
“不,我——”
“你不必安慰我。我倆相識多年,你的性子秋娘還是記得的……”
白玉堂一時語塞。
“謀殺親夫,十惡不赦。在秋娘決定如此做時,已知死罪難逃……秋娘亦不敢奢望你諒解。玉堂,我隻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可以。”
白玉堂應得幹脆,竟未有半分猶豫,便連問亦不問所托為何,就答應下來。江婉秋微愣,隨即了然笑道:“玉堂,你還是沒有變。”
她指了指墳前石碑:“碑下埋了一個木盒子,請玉堂代為轉交韓拓。”
白玉堂定定看著她,問道:“那便是你殺人的緣由?”
江婉秋但笑不語。
“為何你不親手交給韓拓?”
“因為……恐怕來不及了……”她話剛說完,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側身倒下。
白玉堂連忙探身將她扶住,隻見她臉色發黑,乃是毒發攻心之像。
“婉秋!!你——你什麼時候——”危急間白玉堂伸手點她身上大穴,意圖製止毒液蔓延。無奈那江婉秋一心求死,服下的又豈會是尋常□□?!
穴道雖止,但黑血不斷從口鼻滲出,怕已是無藥可救。
“玉堂……玉堂……”
江婉秋費力叫喚,勉強伸出右手,白玉堂連忙握住,卻覺她五指冰涼如同死人。
眼見江婉秋服毒,他是心如刀割!
“婉秋,婉秋!何必如此?!何必如此?!”荒野之間,那悲恫嘶喚揚聲遠去,更是淒涼。
“玉堂……你是……我的劫……可惜,我卻……不是你的劫……”
她的眼睛已呈灰白,聲音斷續幾不可聞。
白玉堂回過神來:“我帶你回去找大夫!你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言罷將她攔腰抱起,施展輕功往江寧城奔去。
耳邊是掠過的風聲,身體似騰雲駕霧一般……
她躺在白玉堂懷裏,聽著那因為著急與狂奔而加速的心跳聲,竟是無比的安穩……
一直以來沉重的背負與不安,瞬間煙消雲散。
江婉秋臉色忽轉紅潤,眼眸亮光像將熄的蠟燭最後一刹的燦爛,閃爍著幸福神彩。她努力抬頭,凝視著那張夜夜夢廻,刻骨銘心的俊容。
“玉堂……你要帶我……遠走……高飛……是嗎?……”
她的問,如錐子一般紮在白玉堂心頭。
“是的!所以你不能死!!”
白玉堂腳步未歇,施展出平生絕學,如流星一般飛速奔跑,隻求能趕得及……
女兒啊,這便是你要的幸福嗎?
是的,如此,便足夠了……
當夜幕完全降臨,衙門前兩盞大燈籠也同時亮起。
一名身穿紅衣官袍的男子屹站在牌匾之下,目視前方,不動如鬆。
換班的守門力隸看了看在大門口站了近三個時辰的紅袍官爺,不禁微是歎息。看來這位展大人是等不到他要等的人了,畢竟天下哪有放走了卻會自己跑回來受死的犯人?
風,忽然吹熄了一盞燈籠。
展昭終於動了。
因為,他等到了要等的人。
白玉堂橫抱著江婉秋,自遠朝他走來。
月明星稀,展昭看到他胸前白衣,染了一片黑紅顏色,而那江婉秋,依靠在他懷中如同沉睡一般。
錯身而過,聽到他一句說話。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