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不錯,恒鈞他待我極好……”江婉秋眼神縹緲,“錯便錯在,他不該在廟會上遇見我,更不該在老夫人麵前許下非君不娶的誓言……其實,也不該是他的錯……那日……那日若非我心起一念到廟裏祈福,亦不會遇到恒鈞……”她摸著墓前石碑,“或許,冥冥中早有注定……我是他的劫,他……也是我的劫。”

“他既然待你好,為何你……”

江婉秋慘然一笑:“玉堂,你定認為我手段殘忍,冷酷無情,對嗎?”

“不,我——”

“你不必安慰我。我倆相識多年,你的性子秋娘還是記得的……”

白玉堂一時語塞。

“謀殺親夫,十惡不赦。在秋娘決定如此做時,已知死罪難逃……秋娘亦不敢奢望你諒解。玉堂,我隻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可以。”

白玉堂應得幹脆,竟未有半分猶豫,便連問亦不問所托為何,就答應下來。江婉秋微愣,隨即了然笑道:“玉堂,你還是沒有變。”

她指了指墳前石碑:“碑下埋了一個木盒子,請玉堂代為轉交韓拓。”

白玉堂定定看著她,問道:“那便是你殺人的緣由?”

江婉秋但笑不語。

“為何你不親手交給韓拓?”

“因為……恐怕來不及了……”她話剛說完,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側身倒下。

白玉堂連忙探身將她扶住,隻見她臉色發黑,乃是毒發攻心之像。

“婉秋!!你——你什麼時候——”危急間白玉堂伸手點她身上大穴,意圖製止毒液蔓延。無奈那江婉秋一心求死,服下的又豈會是尋常□□?!

穴道雖止,但黑血不斷從口鼻滲出,怕已是無藥可救。

“玉堂……玉堂……”

江婉秋費力叫喚,勉強伸出右手,白玉堂連忙握住,卻覺她五指冰涼如同死人。

眼見江婉秋服毒,他是心如刀割!

“婉秋,婉秋!何必如此?!何必如此?!”荒野之間,那悲恫嘶喚揚聲遠去,更是淒涼。

“玉堂……你是……我的劫……可惜,我卻……不是你的劫……”

她的眼睛已呈灰白,聲音斷續幾不可聞。

白玉堂回過神來:“我帶你回去找大夫!你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言罷將她攔腰抱起,施展輕功往江寧城奔去。

耳邊是掠過的風聲,身體似騰雲駕霧一般……

她躺在白玉堂懷裏,聽著那因為著急與狂奔而加速的心跳聲,竟是無比的安穩……

一直以來沉重的背負與不安,瞬間煙消雲散。

江婉秋臉色忽轉紅潤,眼眸亮光像將熄的蠟燭最後一刹的燦爛,閃爍著幸福神彩。她努力抬頭,凝視著那張夜夜夢廻,刻骨銘心的俊容。

“玉堂……你要帶我……遠走……高飛……是嗎?……”

她的問,如錐子一般紮在白玉堂心頭。

“是的!所以你不能死!!”

白玉堂腳步未歇,施展出平生絕學,如流星一般飛速奔跑,隻求能趕得及……

女兒啊,這便是你要的幸福嗎?

是的,如此,便足夠了……

當夜幕完全降臨,衙門前兩盞大燈籠也同時亮起。

一名身穿紅衣官袍的男子屹站在牌匾之下,目視前方,不動如鬆。

換班的守門力隸看了看在大門口站了近三個時辰的紅袍官爺,不禁微是歎息。看來這位展大人是等不到他要等的人了,畢竟天下哪有放走了卻會自己跑回來受死的犯人?

風,忽然吹熄了一盞燈籠。

展昭終於動了。

因為,他等到了要等的人。

白玉堂橫抱著江婉秋,自遠朝他走來。

月明星稀,展昭看到他胸前白衣,染了一片黑紅顏色,而那江婉秋,依靠在他懷中如同沉睡一般。

錯身而過,聽到他一句說話。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