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心拿了棋盤上來,紀舒寧將太師椅移到了桌旁,將棋盤抱在腿上,黑子白子換來換去地執在她的手中,她像是在思考,卻又像是在發呆,偶爾想起了,便落一子下去。
如此一坐,又是一個時辰,天色暗了下來,紀舒寧隻讓畫心在屋內點了一盞燭火,燈罩朦朧,光線有些暗,滕宣來時,隻看見躺在太師椅裏那個人影,好似因為怕冷,全身都縮成了一團。
滕宣走過去,紀舒寧剛剛落下了一顆白子。
“怎麼落在這裏?”,滕宣坐在她對麵,白子行這一步便是自己跳入了黑子的布局裏,無異於自取滅亡。
紀舒寧淡淡的說道,“黑子是我的,白子也是我的,不管我怎麼小心翼翼,總有一方是要輸的。”
滕宣淡笑道:“那我便陪你下,你總不至於左右為難了。”
“好。”,紀舒寧答應,滕宣微微一笑,看著紀舒寧慢吞吞的將黑子白子撿回棋缸裏。
她低垂著頭,模樣那麼認真,像在虔誠的膜拜神祇一樣。
棋盤空了下來後,紀舒寧順勢將一顆黑子落下,滕宣執著白子,落在黑子的身旁,隨後抬眼看著紀舒寧。
淡淡的光線下滕宣隻覺得紀舒寧的臉頰被映得越加的白,呼吸很輕,他就那麼看著紀舒寧,忘了落子,紀舒寧也不催促,滕宣回過神後,便又將棋子落在了黑子的身旁。
他落子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全是跟著紀舒寧的黑子在走,當整個棋盤顯示出一條蜿蜒的圖案時,紀舒寧皺著眉,“你老是跟著我做什麼?”
“你的身側你的身後,都是我,你去哪裏,我便去那裏,而你往後退,便是我的懷裏。”
紀舒寧微微抬眼,睫毛顫顫了,說:“那我要是永不回頭地朝前跑呢?”
“那我便步步為營,在前方為你打下天地,等著你……投懷送抱。”
說話間,滕宣將一子落在黑子身前,擋住了她最後的去路,紀舒寧這才發現,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了他的圈套裏,被他包圍得滴水不漏,無論朝那裏走,都是他的天下。
這盤棋,她已經輸了。
紀舒寧掌心一掃,便將整個棋盤打亂。
滕宣說:“棋盤也好人生也好,我們之間贏的都是你,不管你怎麼走,都是我在追隨你,你若真的要我死無葬身之地,我絕無生還的可能。”
紀舒寧的手頓了頓,“再來一局。”
滕宣舍命陪君子,而這一次,他不是步步緊逼布下圈套等著她去鑽,而是步步後退,退得無路可退,退得紀舒寧前路開闊,退得他隻有一條死路。
紀舒寧以為他是在故意讓著她,“你別為了我故意退步。”
“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若是為你退步便能得到你給我的一點施舍,那我就算退一萬步,也心甘情願。”
紀舒寧避開了他炙熱的視線,隻是一閃身的功夫,她再去看棋盤,棋盤的力量對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