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仔細查看滕宣的神色,那高深莫測之中暗藏的無數晦暗,豈是他這樣額小太監能窺探到的,也隻有滕宣自己,能明白自己此刻心中複雜至極的心情。
滕宣率先走在最前,身後跟著一眾太監宮女,到了皇太後的寢宮,他卻突然的住了腳。
身後的小李子和一眾太監險險的殺豬腳才沒撞上滕宣。
滕宣眉色凝沉,站在宮門口,不知在想些什麼,眾人也不敢問。
良久,滕宣才抬腳走進去,喬柔溫婉地立在床頭,見滕宣來了,曲著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皇上兩個字,讓本來一直垂著頭的皇太後,猛然抬起頭,看見滕宣的刹那,許多往事從心頭閃過,那瘋瘋癲癲、渾渾噩噩的幾十年如同南柯一夢……
如今的皇帝,早已不是嘉熙帝……
滕宣定定的看著皇太後。
皇太後倏然一笑,“沒想到最後,還是你得了天下,果然不負你父皇的期盼……”
她瘋癲之時,滕宣不用垂髫小兒,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她卻能一眼認出滕宣。
滕宣心中,突生出一絲安慰,卻聽皇太後下一句咬牙切齒的嘲諷,“孽種……”
滕宣臉色,隻是微微的一變——到底,還是他期盼太多了,真以為多了幾十年,她就能改掉孽種兩個字?
而一旁的宮女太監和喬柔,早就白了臉,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這、這可是當今聖上,而他們聽到了不該聽的,那可是、可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喬柔眸光一轉,不敢抬頭看滕宣,恭謹地說道:“皇太後剛醒過來,皇上念母心切,必定要好好敘一敘,臣妾先行告退。”
見滕宣沒發話,喬柔又微微的站了一會,便離開了。
滕宣揮了揮手,小李子會意,也忙帶著一眾嚇得不輕的太監宮女退了出去。
屋內,便隻剩下滕宣與皇太後——當初的敏嬪。
皇太後並未如瘋癲之時對滕宣大打出手,隻是那雙略顯渾濁的眼淩厲地看著滕宣。
“你不用如此看著我。”,滕宣毫不在意輕笑一聲,“沒錯,我的確不負父皇所望,君臨天下,這個江山,是父皇苦心孤詣為我守下的,如今他在江湖之中,快意瀟灑,美人相伴,比起你這個神誌不清的皇太後,也當真是快活似神仙。”
皇太後目光一厲,從床上坐起來,逼近了滕宣,語氣急切而憎恨,“你說什麼?”
他沒死,他沒死麼……
“朕說……”,滕宣看著自己的母親,一字一句說道:“父皇他,沒死,花千離,也沒死,你最痛恨的兩個人,都活得好好的。”
“你胡說——”,皇太後怔然地笑出聲,“花千離,她怎麼可能還活著,那個女人,她已經死了,死了——”
她上前對著滕宣的胸膛又抓又踢,滕宣紋絲不動任由她發瘋。
反正瘋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刻,至少這一刻還是清醒著在發瘋。
“你撒謊,你這個孽種——”,她聲嘶力竭的大罵,早已不複當初清揚婉約的美人之風,“孽種,花千離生的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