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名為貴?(2 / 2)

張繡頭也不抬,言辭懇切。再想到去年被匈奴人追的狼狽逃竄,想到去年被匈奴人殺死的父母和張家堡百姓,忍不住潸然淚下。

段熲蔡邕皆齊齊為之動容。思慮片刻,段熲便點頭答應。

“也好,段某已是心灰意冷,以後不會再出仕朝廷。段某這一身所學,總要傳承下去,段家子弟並無得意之人,你既然一心向學,那段某便收你為子弟吧,回頭告知你叔父。”段熲答應道。

張繡大喜,也不客氣,趕緊起身上千,把蔡家桌子上的茶水端起,恭恭敬敬的端到段熲跟前,跪下奉茶。段熲滿意的看著張繡,他早就對這個娃娃喜歡上了,聰慧,果決,若是自己好好教導,定然能成才。於是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張繡看師傅飲了茶水,便再次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接過茶杯,放到桌上。

還未等段熲緩過勁來,卻又聽“噗通”一聲,張繡竟然又轉身跪倒在蔡邕麵前。

“晚輩張繡,懇請蔡先生收小子為徒!繡願鞍前馬後侍奉師傅。”說罷也不管已經徹底傻掉的蔡邕,直接又是梆梆綁磕了三個響頭。

蔡邕終於緩過勁來了。頓時大怒,

“張繡小兒欺人太甚!我蔡邕一世清白,絕對不會收閹宦之黨為徒!”說罷,再次抬頭看向房頂。

張繡知道,如果今天再拜不了蔡邕為師,以後就很難有機會了。跪在蔡邕麵前,昂首問道:“敢問蔡先生,為何不願收晚輩為弟子?為何看不起我張家叔侄?”

“嗬嗬,為何?”蔡邕怒極反笑

“既然你已挑明,那蔡某也不藏著掖著。我蔡邕就是看不起你們叔侄這等攀附閹宦之人,奸佞小人!禍國殃民之輩!”

段熲原本很是吃了一驚,不過現在早已明白過來,也不插話,笑眯眯的看著兩人。

遭此大罵,張繡也不生氣,仍是一板一眼的說道:“先生剛才奸佞小人,禍國殃民的評價,我叔侄二人不敢接受。敢問先生,何為忠,何為奸?”

“嗬嗬,想引我蔡某人入彀?忠者,自當秉公直諫,為國為民!縱然一死,也要留得一世清名!似你叔侄這般攀附奸宦,蠅營狗苟,便是奸佞之輩!”蔡邕大義凜然的指著張繡的鼻子罵道。

“晚輩覺得蔡先生此言大謬!晚輩以為,表麵上秉公直諫者,未必就是忠臣,暫時留得清名者,未必就是忠臣。攀附閹宦或買官這,也未必就是奸佞之輩。”

張繡一指段穎道,“就以段師為例,蔡先生說段師攀附閹宦,是奸佞小人,晚輩不敢苟同。段師熹平元年搜捕太學學生,那是奉朝廷旨意,必須遵從,否則將軍抗命,這天下還是天下嗎?不論對錯,那是朝廷的決斷。段師早年在涼州為將時,也曾與閹宦交往,但那是為了能繼續領兵,抗擊胡虜。段師在士林中的名聲或許不太好,但是卻拯救了千千萬萬的涼州百姓性命。多少次險死還生,多少次征戰沙場,難道蔡先生以為都隻是為了升官發財嗎?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這才是段師本色!”

“孟子雲,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君尚且為輕,更何況自己的一世清名!”

“若能救得千萬百姓平安,縱然遺臭萬年又何妨!”

“如果臭了一個人的名聲,能救活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能保得涼州一方百姓平安,繡願為之!”

一句句雖然稚嫩但鏗鏘有力的聲音回蕩在大廳裏,久久不能消散。

蔡邕完全震住了!張繡的話,已經完全顛覆了自己數十年來的認知。但張繡並未停止。

“雖然在清流名士中,段師聲名狼藉,但是他救了涼州百姓,時至今日,涼州仍然有無數百姓視段師為守護神,很多百姓家裏甚至給段師立像,上香膜拜。我叔侄二人雖然買官,但是卻也不是貪圖富貴之人,否則絕不會買官買到這賀蘭山下,絕不會自己送羊如虎口,到這匈奴人的刀口上築城!涼州雖大,但是背後就是家鄉!早已退無可退!但有我叔侄二人在亷縣一日,就絕不讓匈奴人南下半步。繡雖年幼,但也知大忠大義,願追隨叔父,戰死在這賀蘭山下!雖死,亦無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