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雲表吃驚地倒退一步,急道:“老師太且慢!”
蒙山老尼冷冷道:“慢什麼?我沒有空,要則你們統統自絕。”
華雲表愕然道:“你難道把山上的人統統殺了?”
蒙山老尼坦然答道:“不錯,除了故意放走一個去報信,所有的狗男女完全一劍兩段,所以說你這幾個也該去了。”
小玉女笑道:“雲哥哥,這老尼是誰?”
華雲表以為喬裝幻形教徒進入分壇,定可生擒分壇主龍見英,並鞠問唐葉楓的下落。不料陰錯陽差。被蒙山老尼先來一步,殺盡分壇教徒,眼見大好計策落空,喬裝教徒還有什麼意思?微笑答道:“你應該稱這位老師太為‘師伯祖’。”
“混賬!”蒙山老尼怒吼一聲,同時一掌劈到。
華雲表急連小玉女帶過一邊,避過老尼一掌,正色道:“老師太住手!”
蒙山老尼尋女兒不著,遷怒幻形教徒,以她那希世罕見的身手來說,屠殺個把教徒還不是易如反掌?
那知這位“教徒”與眾不同,身軀微閃,竟連女的帶走,這一掌竟告落空,又怒吼一聲,橫臂向怪叫化掃去。
怪叫化可不像華雲表那樣客氣,見老尼一臂掃來,也立即一掌接實。
“啪!”一聲脆響,怪叫化竟被震得腳下浮動,不由自主撤後半步。
然而,蒙山老尼那條鋼臂也被擊得半臂發麻,那隻美妙的眼睛頓時射出奇光,輕噫一聲道:“你這小狗子居然接得我一掌,在總壇擔任什麼職位?”
華雲表忙道:“我們不是幻形教徒。”
蒙山老尼冷笑道:“狗男女還敢騙我!”
華雲表被罵為“狗男女”,心頭也十分氣忿,但自己裝束確實是教徒特異的打扮,又不能深怪別人,而且對方身份比自己的嶽父母還高一輩,隻好大聲道:“說不是就不是,這位是丐幫總護法;晚輩是第十屆太平穀主,也正要追尋唐葉楓與血劍魔帝的下落。”
蒙山老尼側目而視,冷冷地道:“你這話是真是假?”
怪叫化這才由衣底取出那麵“閻羅令”,笑道:“這就是丐幫的信物。”
蒙山老尼看也不看一眼,毫無表情地道:“什麼信物不信物,你們謀殺了別人,還怕信物不到手麼?”
這又是一番道理,怪叫化一怔道:“然則,如何方使師太相信?”
蒙山老尼拔劍出鞘,凜然道:“能勝我手中劍,就可信了。”
怪叫化一吐舌頭,轉向華雲表道:“老弟,這是你的事了。‘天山劍法’與‘遊龍劍法’號稱‘劍法雙絕’,縱然未必能勝,打個平手也許可以吧。”
華雲表暗忖兩家劍法難分軒輕,勝敗則決定在功力上。蒙山老尼年將七旬,浸淫於劍法幾十年,功力深厚可知。自己萬難匹敵,而且動用兵刃起來,不幸一有失閃,誰傷了誰也難善後。
俊目一閃,計上心來,向蒙山老尼拱手道:“小可乃中州華家後人,一套遊龍劍法自問功力尚淺,決難取勝前輩。再則小可這嶽母乃公孫勝之女……”
蒙山老尼“啊”一聲道:“公孫勝?……噢,他人還在?”
她當年熱戀公孫勝,後來自知絕望才削發為尼,事隔幾十年,仍然舊情難忘,是以一聽提起這名字,立即失聲而呼。
小玉女早聽母親說過這段故事,想起老尼這副不堪領教的尊容,居然不揣冒昧,暗戀外公,不禁失笑道:“我外公早就過世了。”
“啊……啊!……”蒙山老尼神情黯然,喃喃道:“還是死了好……像我這樣……
隻有現世!
小玉女不料醜尼竟是一往情深,笑不起來了,怔怔地望著。
七絕劍夫婦和七巧仙子、昆侖沈妙嫦、百步神拳、金龍首劍等六人也趕了上來,問知老尼身份,七絕飛花趕忙上前一拜道:“黃師伯,侄女公孫玉萍有禮。”
蒙山老尼這才如夢初醒,閃著淚眼道:“你就是公孫勝的女兒吧!……像他……
像他!”
但見她徐徐納劍歸鞘,淒然慘笑道:“你們全都來了,我哪還好和小娃兒打。”
華雲表喜道:“老師太要找韋天儀,請和我們一道走。”
蒙山老尼點點頭道:“我獨自一人找他老賊拚命,力量確太薄了。前些時候,赤手空拳和他打了一場,還未分出勝負,老賊竟叱令圍攻,幸有他那大女兒趕到,韋葉楓長得一身媚骨,一足夠令老賊銷魂,才輕易放我離開。假如那時候我有劍在手,老賊是非死不可,但也未必,因為他隨時帶有多人,隨時可以圍攻,我力量真太薄了。”
華雲表聽她將唐葉楓改成韋葉楓,知道她已恨極魔帝,連那女兒也不願要了。
想不到那晚上在第三分宮於玉劍令主死後有此一變,正色道:“老師太跟我們一道走,力量絕不會薄。”
蒙山老尼忽又一皺老眉道:“跟你們走,未免過分顯露;不如你們先走,我在遠遠跟著,若遇有什麼岔路,就圖暗記下來。”
華雲表接著道:“這樣也好,但晚輩還想上山搜找這座分宮有什麼緊要物品留下。”
蒙山老尼輕輕頜首。
七絕飛花恐怕這位師伯勢孤力單,拖了丈夫陪著老尼,讓七巧仙子、百步神拳、金龍首劍和沈妙嫦走在一起。
華雲表一行八人仍是原封不動,先上山頂進入那幾間屋子一看,但見屍骸遍地,而房裏的裸屍竟有不少連在一起,不禁暗驚蒙山老尼手段太辣。
怪叫化卻是無動於衷,睜著怪眼注視居中那間屋裏掛著的一幅嶄新的山水畫,叫道:“老弟,你試想一想,這幅畫畫的是什麼地方?”
華雲表隻顧向隱密處搜尋,竟未留意那幅掛在中堂的山水畫,聞言多看一眼,頗覺奇怪道:“這是雲亭山太平宮的形勢嘛,誰把它畫來掛在這裏?”
怪叫化道:“是太平宮沒錯吧?”
華雲表正色道:“我雖然繼任太平宮主人不久,但已遍遊雲亭山,那會錯得了。”
怪叫他笑道:“這樣說來,魔帝也許玩到你家裏去了。”
華雲表詫道:“你是說他藏在太平宮?”
怪叫化點點頭道:“你還不笨,隻是過分關心別處而忘了眼前的事罷了。”
華雲表道:“你且慢著說嘴,先說魔帝有什麼理由敢回太平宮藏匿?”
怪叫化哈哈大笑道:“很簡單。他在太平宮一住十天,無論山形地勢,一草一木都記得十分清楚。知道你為了搜尋他的蹤跡,必定離開太平宮,也不敢貿人在太平宮等他去殺。於是,他可長久借住下去。”
華雲表愕然道:“長久借住?”
怪叫化笑道:“奇怪麼?你未能在江湖上除他之前,有無回轉太平宮安居的心意?”
華雲表斷然道:“當然不!”
“那就行了。”怪叫化徐徐道:“你封閉太平宮的事,早已傳遍江湖,不會有人往太平宮找你,而你又在江湖窮搜老賊,也不會回轉太平宮,所以太平宮就成為最太平的處所。”
華雲表被他說起一肚子悶火,恨聲道:“好啊!魔帝真敢住在太平宮,我立即密征各派高手給他一網打盡。”
怪叫化一搖頭道:“不行。那樣一來,反成為打草驚蛇,萬一又被他截獲武林帖,先乘虛向各派襲擊,這個禍就越闖越大了。”
華雲表鑒於前次剿滅血劍魔帝六座分宮,同時也有六派的根基被毀一事,想起來創痛猶新,沉吟道:“我定下日期,親自往各派傳話總該可以吧?”
怪叫化笑道:“這樣當然妥當,但你一人能跑多少地方?”
華雲表道:“你總不該閑著。不過,我想魔帝在太平宮的事,總覺有幾分可疑。”
“疑什麼?”
“他住在太平宮,居然繪出山水圖掛在這裏?”
“有什麼不應該?他為了令幻形教的人熟記太平宮的形勢,所以繪圖指點,作為他日有事時能夠按圖索驥。我敢說魔帝一定住過這裏,不相信就問妮妮那個小丫頭。”
華雲表將信將疑,但一問妮妮果然說有什麼“帝君”到過內方山,隻因為當時禁止別人偷窺,沒見過“帝君”是什麼樣子。
經過各人商議,決定由華雲表著韋愛玲向被毀的六宗派宣慰,並邀請高手秘密向太平穀進軍。另外則由怪叫化、百步神拳、金龍首劍第三人分途邀請其餘門派的高手。至於小玉女和奚玉環,因有華氏第五代在身,應有安全衛護,由七絕劍夫婦、七巧仙子、蒙山老尼、沈妙嫦主婢和妮妮等陪往漢中府覓地隱居,等待事畢之日再行露麵。
決議之後,華雲表與韋愛玲匆匆登程。
於是少林、武當、終南、衡山、匡廬、天台、峨媚、黃山……各派高手化整為零向漢中府雲亭山進發。
華雲表最後宣慰終南派之後,暗慶辛苦幾個月,結果能夠達成所願,但希望魔帝安居享樂等待各宗派高手合圍,便可一網打盡。
然而,魔帝是否如怪叫化那樣推斷住在太平宮仍然是個疑問,若果萬一所料不中,豈不徒勞各派高手跋涉?
心意一動,決心潛進太平宮一次,是以當天離開終南山,趕到詢河,天色已晚,正要尋個宿處,韋愛玲忽然悄悄道:“雲哥哥,你可聽到了簫聲?”
華雲表側耳傾聽,卻搖搖頭道:“那來的簫聲,你莫聽錯了。”
韋愛玲道:“方才是有的,我向你說時已經停歇了。”
華雲表不信自己耳力比不上韋愛玲敏銳,但也知道因為欲尋宿處,沒留意到什麼音響,她既說的確鑿有據,也許不致虛假,笑道:“日色已昏,想是牧童吹笛歸去也是有的。”
韋愛玲搖搖頭道:“不,那簫聲十分淒切,絕不是牧童所吹。”
華雲表笑道:“你聽得策聲來自何方,我們不妨去查看,說不定有個宿處。”
“好,走!”韋愛玲牽了手,向簫聲來處行去,忽見一個小鎮,進去一問,這小鎮竟有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摘心岩。
韋愛玲驚道:“這裏就是比幹摘心之處吧?”
華雲表搖頭笑道:“比幹摘心是在朝歌,就是河南省淇縣之北,和這裏相距好幾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