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目光所刺,褐衣老者低下頭,不敢答話。
旁邊不少軍士都和蠻兵廝殺過,聞言紛紛嚷道:“這些彎刀,不就是蠻族人慣用的嗎。”
“****的,太缺德了,居然偷偷地把兵器賣給草原人。”
“這些狗賊吃裏扒外,當真該死。將軍,把他們全部都宰了吧。”
商隊中的這些武士,平日裏仗著胡家的財勢,曆來是目中無人、氣焰囂張,然而此時麵對群情洶洶的延州軍,以及他們手中的雪亮兵刃,都如耗子遇貓,心裏恐懼大增。
“我們這些弟兄,以往都拚著自己的性命和草原人廝殺。而你們胡家,卻把這些兵器軍械販賣給蠻族人,反過來屠殺大晉的百姓,你們胡家也太無法無天了,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的幹淨了嗎?”
素來冷靜沉穩的計無施,這時卻大聲地咆哮著。看著這一車車的兵器,他仿佛看到了往昔無數戰死在沙場上的袍澤們。
眼前的情景,讓他暴怒無比。
麵對計無施的狂怒,李副將和其他軍士感同身受,他們中有許多的人,都曾經將自己的戰友親手埋葬。
他們眼中的怒火,仿佛能把整支商隊都燃成灰燼。
“無怪乎胡家的財富,能積累得如此迅速,就連當年的鐵麵禦史也無可奈何,”狂怒之後的計無施,感到有些疲憊,還有悲哀。
他的無數袍澤,還有最為敬愛的大將軍,都倒在了和草原人的戰場上。而這個胡家,勾連著帝都中的大人物,卻在暗中資敵,以換取大把白花花的銀子,供他們花天酒地、揮霍無度。
既然這也,那他們此前的犧牲,又有什麼意義?
憤怒、疲憊,還有種種不甘,這時全部充斥在計無施的心裏。
這時,一名校尉挑選出一個輕弩,走過來對計無施說道:“將軍您看,這種手弩是最新型的,射程更遠,殺傷力也更強,比我們現在用的都還要好上不少。”
計無施眼中的悲哀之色更濃,他沉重地揮了揮手,說道:“去審訊商隊裏領頭的,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問出這些兵器的來曆。”
“還有,要問出究竟是草原上的哪個部族,在和他們暗中勾結?”
然後他孤獨蹣跚地走回去,一個人坐在剛才的石塊上,不知道默默地在想著什麼。
李副將吩咐軍士將兵器點檢後,又把打開的木箱重新釘上,並將商隊的所有人都用雙繩子牢牢縛住,並著人嚴密看守。然後走到計無施身旁,看著這位情緒低落的上司,低聲說道:“弟兄們數過了,一共有三千把彎刀,一千七百隻硬弓,此外還有五百柄輕弩。”
這時,李副將的心裏卻感到有些後怕,要不是計無施的觀察入微,以及果斷地將這支商隊攔下,那麼這一大批兵器,就會順利地流入草原。而在將來,又不知道會有多少延州士卒會因此枉死。
“將軍,商隊的這些人和兵器,應該怎樣處置?”
計無施握著佩劍的劍鞘,在石塊上輕輕敲擊。此時他的心裏十分為難,既然這件事被他遇上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但是如果帶上這支商隊,則會極大的延緩行軍速度,就不能如期趕到陽山別院。這不隻是違抗了仲山衡的軍令,假使因此而讓世子元慎發生了意外,這天大的責任和罪過,憑他計無施一人,又如何擔當得起。
躊躇再三,他最後下定決心道:“帶上商隊所有的人和車,我們仍然趕往陽山。立即把這裏的情況,用最快的速度稟報仲山將軍,並請他設法讓距離陽山最近的中山郡守,派人在前麵接應我們。”
“讓弟兄們馬上啟程,我們要盡快離開金川郡的地界。”
“將軍,金川郡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吧?”李副將問道。
“難說啊,”計無施歎道,明亮的眼睛裏閃爍著怒火:“商隊的路引上麵,有朱守和的大印和親筆簽押,要說這件事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你信嗎?”
“這件事如果傳揚開,他朱守和就是有九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你說已經這樣了,別說襲擊我們,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幹的呢?”
幸好,在計無施出發前,為了應付各種不測,仲山衡特意讓他帶上了幾隻傳遞書信的鷹隼,這時正好派上用場。
所有軍士隨之啟程,把商隊帶上後,計無施的行軍速度被大大拖延。剛上路時,商隊中的幾個武士想借機逃跑,卻被早就憋著怒火的計無施下令砍了腦袋。
幾具血淋淋的屍體擺在麵前,立即讓商隊的所有人鴉雀無聲,一個個都變得十分順從。尤其是那個態度囂張的武士首領,這時更是唯唯諾諾地躲在隊伍中,一聲也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