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嫣兒？你怎麼在這裏？”華軒看不清楚前麵的路，很黑很黑，黑到每走一步都像在深淵踏空。
嫣兒穿著一身紅衣，臉上沒有了那和年齡一致的童真。
“嫣兒！是你嗎？”
華軒拖著傷腿，他隱約能感覺出來腳踝部位有濕乎乎、熱乎乎、黏糊糊的東西流出。
“嫣兒！”
嫣兒突然笑了起來，華軒聽不見她的笑聲，嫣兒笑的很美，突然感覺貌不驚人的嫣兒透出說不出來的氣質。
“嫣兒！”
嫣兒麵對華軒，嘴巴一張一閉的，沒有發出聲音，但是華軒能感覺出來。
“哥哥，來找我。”
華軒奔跑著，向嫣兒的方向。
華軒突然感覺腳下一空，墜入萬丈深淵，像是有一塊磁鐵，吸附著自己。
華軒睜開眼睛，睫毛上結上白白的冰，他的世界變得蒼白。
他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僵硬的手連彎曲都很吃力，華軒用僵硬的手拽拽衣服，衣服硬梆梆凍住了，刮來一陣風，他幾乎感覺不到冷了，頭發清脆的響聲，像是和嫣兒一隻製作的風鈴。
“妹妹。”
華軒想站起生來，但是他的腿凍的實在是太狠了，像是鑄了鐵一樣，左腳腳踝的傷勢很不樂觀，他能看見腳踝發黑的潰爛口，他能感覺出裏麵的深度，他也能感覺到一陣陣的疼痛。
“很好。”華軒用手、用肘、用肩膀行走在枯草遍地的大地上。
很好，他的左腳沒什麼大事，他的腳沒事，他還能感覺到疼痛，華軒在兵營中見過很多因為中箭，因為墜馬，因為寒冷而再也沒能站起來的士兵。
他很慶幸，他不僅活著，他還可以更好的活著。
華軒向長安相反的方向爬行著，像是一條蚯蚓，又像一堆爛布。因為華軒爬行的速度太慢了。
活動中，雙腿突然抽痛，所有的肌肉開始痙攣。
疼的華軒閉上了眼睛趴在地上。
“終於不再僵硬了。”
華軒雙手支撐著身體，先是跪在地上，右腿緩緩站起來，他跌跌撞撞的行走起來了。
走路就是比爬的快，雖然腿依舊抽痛，但是華軒必須要在天亮之前離開護城河附近。
華軒知道如今的自己算是個死人，是不能回去的。如果有人要害華府，那自己的這條命活著就是燒高香了。他要知道裏麵的故事，父親母親還有妹妹不明不白的死，府裏一同去了的可憐人，那些回憶，那些戰績，那些身份；他都失去了。
華軒知道自己如今無家可歸，像隻流浪狗，還不如流浪狗；他並不後悔放火燒了所有，這些是父母親還有妹妹。還有那些可憐人應該有的陪葬，隻是那些死去的人少了一個死去的理由，就連華軒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棍子！
華軒興奮的跌倒在枯草堆裏，附近有生火的痕跡，雖然炭黑已經被白雪覆蓋，但是這附近的確有人。
華軒像是收到至寶一樣，一把抓住棍子，棍子的長短正合適，他個子不算很高，這個棍子的長度剛剛好，他心裏突然亮起來，像是在隧道裏看見了螢火蟲，雖然光芒很弱，卻充滿希望。
這裏有一群人，我必須要趕上這群人的腳步，他希望自己可以被收留，被接受；他隻想熬過這個冬天，隻要在這冷酷的冬天他死不了，他就能活，他就能完成他如今的使命。
棍子的拐杖是挺粗糙也很簡陋，他依偎著拐杖，拐杖代替了左腿，他走的又快了很多。
附近是有人來往的痕跡，但是要更上這群人的腳步，對於華軒也是件難事。
他要繼續前行，他要吃飯，他要生存。
在很遠的地方，有一群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穿著黑色破洞大袍子，手裏拿著大碗，和華軒一樣手裏都有一個拐杖，隻是他們的拐杖沒有像華軒的拐杖一樣合適。
“滾出去吧，遠離我們，我們不像見到你。”
一個略胖的男孩踩在一個比較顯瘦的男孩的肩膀。
“我不能讓你在這裏白吃白喝了，快滾吧，一個月你都沒有要來飯，卻吃了我們一個月的飯，冬天已經來了，也快過年了，你走了，對你我都好。”
略瘦的男孩沒有回答。
胖胖的男孩腳下一使勁。
“記住了，別再回來。”
胖胖的男孩轉身離開了，瘦瘦的男孩躺在地上，眉宇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
他不屬於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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