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墨把腳塞進方銘揚的腿間,後者被冰的使勁擰了他一把,他也不縮,笑嘻嘻說:“沒必要,他這個人暢快,想講的幾句就講完了,不想說的你也逼不出來。”
方銘揚停頓一下,說:“他是坦白,自己對陸明風的欣賞和遺憾,也不管自己老父的麵子直接就告訴我,到讓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子墨冷笑了一下:“坦白讓人輕信,可惜他這樣的人,越表現一副坦蕩的樣子,越讓人覺得其中有鬼。”
“你對他有看法?我看你們聊得很開心啊!子墨!”
“他確是個有趣的人,”沈子墨似乎沒注意到對方話裏的調笑,兩隻眼細細地眯起來,停了一下接著說:“而且實在聰明。”他猛地一翻身對向方銘揚滿臉笑容,說:“他說幫我畫兩幅畫,估計拿回京城能賣個一,二千兩零花吧。”
方銘揚哭笑不得,看著黑暗裏這雙眼睛灼灼生輝,說:“沈大人,你好歹是正三品,祖上蔭德多年,怎麼老像乞討的一樣,當真這麼拮據?!”
“哎,自從我家那群老不死的把二叔攆出家門自己掌管生意,沈家就開始入不敷出了,”他有些無奈的歎了氣,“我現在雖說是宗主,要點零花比什麼都難,你也知道我額外花銷多。。。更可氣就是沈斜暉這個混蛋,偏不喜歡府裏的侍妾,我買一個他趕一個,誰著得住這麼折騰。”
“說來也是,小輝對你一直這麼依賴,不過他現在大了,也是該放出去的時候了。”
沈子墨幽幽歎口氣,眼睛直愣愣看著床頂說:“他打小和我一起,指不定把我認作爹了,他如此行為,我想或許是不想要後娘吧。。。”
“你胡扯什麼,”方銘揚啼笑皆非,“你倆才差6歲,你今年也不過19,怎就有這麼大的孩子,”他一把捏上那張故作深沉的臉,著勁擰了下,沈子墨疼的嗚嗚,無辜嘟起的嘴巴讓他看起來更是小了很多。方銘揚看著有點楞,不知怎麼就想到幾年前初來乍到的孩子,也是這麼鎖著眉抿了唇,一臉戒備又不免期待的神情,暖暖的一下子鋪滿高院深門中淡薄長大的少年心。
可惜,時過境遷,沈子墨眨了眨越來越看不清楚的雙眸突然說:“這次案子判得這麼順利,想來總是奇怪。”
方銘揚早已習慣他的忽風忽雨,接道:“案發到現在也有些時日,隻是他一直隱瞞案情,今日撞上了,倒也說得過去。”
“不對,石遠天小心翼翼這麼多年,怎麼偏在這時出事,我們一路看他治理有方,見麵了卻毫無出眾之處。他喪妻多年不娶,怎麼就偏要搶個訂了親的女子?”
“或許那女子國色天香,惹得老人家春心萌動,奉上真情。。。”
“哼,”沈子墨攏了把揉散的亂發,滿心不屑,“真情?比不得後院那捆柴火更讓人暖心。明擺的一場戲,可惜沒了證據再薄的紙也捅不破。”
方銘揚靜了靜,道:“不管怎樣,他駐守此地十餘年忠心耿耿,這點小錯聖上不會拿他怎樣。”沈子墨擰起眉頭:“隻是在邊關要地,他萬一有什麼差錯,後悔二字是絕不敢有的。”
沈子墨抬眼盯過來,方銘揚心裏一顫便覺不好,“事情必不會如此簡單,所以,先前派了十六去查的時候,我也給楚臨去了封信。”
“什麼?!”
沈子墨嘿嘿一笑:“你不用擔心,太子爺青出於藍,並非那麼庸和軟弱之人,隻要他來了,要查石遠天可就容易多了!”他也不管對麵大張的眼睛滿是驚疑,“信發出去三天了,他定是快馬加鞭,估計明天就該到了。”
石淨寒早上起來,突然興致起來,便在書房臨帖畫畫,他站在桌前,剛見窗外一株白梅鑽出個骨朵,待放猶羞的掛在枝頭,石淨寒笑了笑,想起昨天那人初見麵臉紅的樣子,明明那麼小心狡猾的人,衣服上卻沾了那麼大片汙漬也不自知,還眉飛色舞地和自己侃侃而談。又想到他聽聞自己字畫值錢的神色,像隻貓似的眼睛盈盈泛著光,兀自笑出聲來:這麼久沒見,那人卻好似沒什麼變化。
李陵剛進門,就看見自己的主子提了筆站在桌前,對著窗戶低低地笑,這一幕本是絕色,他卻心裏打起突突,一隻腳說邁不願想退不得,還好石淨寒回轉得快,看到他立時平靜下來,他趕緊開口問:“老爺說兩位大人已經起身,請少爺去正廳。”
“我知道了。”描下一瓣花,石淨寒叫住那欲走的人,“你去廚房說一聲,今早上青菜肉糜粥,就按我之前給的方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