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宮前。
無數士兵齊刷刷地站立著,濃雲密布地一片,卻沒有絲毫聲音。
當黎明第一線陽光,斜斜投下之時,那兩扇莊嚴而肅穆的宮門,終於咿呀而開。
出來的,是一個手執拂塵的老太監。
見到眼前情形,他竟然毫無懼色,抬眸淡淡一掃,尖著副公鴨嗓子道:“大清早的,這都誰呀?”
士兵們向兩旁退去,內裏走出一名麵白無須,甚是斯文的男子,踏前數步立定:“微臣許忠銘,乞見皇上陛下。”
“哦,”那太監瞄他一眼,微微笑道,“原來是大司馬大人啊……要見皇上是麼?遞個折子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勞師動眾?讓外人瞧見了,還以為——”
不待他把話說完,許忠銘麵色一正,厲聲吒道:“皇上多年不理朝事,不見外臣,臣等此舉,實屬無奈,還望賈公公行個方便!”
賈道也驀然收笑,眸中寒光一閃:“許忠銘,皇上是什麼性子,你我一清二楚,自古以來,君為臣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隻是不見外臣?你身為大司馬,官居要位,不為皇上分憂,反倒攪擾滋事,咱家倒是要問問你,這,可是人臣之道?”
許忠銘冷笑:“區區賤奴,也敢在本台麵前吆三喝四!最後敬告你一次,要麼速速通傳,要麼後退讓道,若再遲了……”
隨著他話音一落,無數士兵拔刀出鞘,刀鋒直指賈道的胸膛。
臉色白了白,賈道額上涔出幾許冷汗,心知此間事大,不敢再耽擱,急急退了回去,單留下數十名禁軍,牢牢把守著正宮門。
許忠銘倒也不急,負手而立,雙眸在天空與宮門間來來回回地旋掃著。
現在,我們來看一看這位在黎國朝廷中舉重若輕的人物——許忠銘,男,現年四十八歲,官居大司馬,執掌黎國所有軍政要務。
黎帝少時,曾在宗麓書院求學,兩人由是結識,許忠銘生來聰慧,足智多謀,且見識宏闊,為黎帝得登大寶,及後來穩固江山,出盡奇謀,劃盡良策。
黎帝年輕時,也算是個勤政愛民的皇帝,與許忠銘一君一臣,一決策一執行,相得益彰,把偌大個黎國治理得井井有條。
事情壞,應該壞在二十多年前,那一場由黎帝親自挑起的戰爭。
至於那場戰爭為什麼會發生,其實到現在,也沒人弄清。
總之,黎帝派大將魏滸晁毅等人,率領百萬大軍強攻燕國,那時,燕國還是燕煜翔的父親,成宗燕彰文執政,因為連年鬧饑荒,國力羸弱,眼見家國不保,還隻是一名都尉的北宮弦上殿請旨,自呈願率五萬人馬,破黎國大軍。
當時,滿廷嘩笑,即使是皇帝燕彰文,也覺得這隻是個笑話。
唯一沒有笑的,反而是太子燕煜翔。
退朝之後,燕煜翔向父親反複呈述,言說北宮弦此人可用,燕彰文一是無奈,二是決定相信兒子一次,終於準北宮弦出征。
兩個月後,黎國傳回消息,北宮弦千裏迢迢,單槍匹馬潛入觴城,夜探天元宮,獨挑千名禁衛,一身鮮血,闖進黎長均的寢殿。
那一年,北宮弦二十二歲。
年輕,很年輕。
猛人,狂人,牛人,超人。
那一年,黎長均二十五歲,登基五年。
那一夜,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麼,無人知曉。
隻是第二天,守在轉龍殿外的禁軍得到皇帝禦旨,撤去伏擊,讓北宮弦自行離去。
自那以後,有敏銳的朝臣發現,皇帝變了。
成日家神思恍惚,政令頻頻出錯,與臣子獨對,前言不搭後語,且越來越疏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