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此時伏山縣城土匪劫法場的消息已經傳到了省城，段係軍閥出身的嚴督軍聽到這個報告開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懷疑消息的準確性。但是伏牛山一帶匪患猖獗倒是人盡皆知，不過土匪敢在大白天，就憑一條鞭子，沒有開一槍一彈把人公然劫走，還是讓他將信將疑，嚴督軍也覺得可能是官匪勾結，要不就是縣城的保安部隊都在睡大覺？督軍傳令省府警察署徹查此事，必要時委派專員到伏山縣實地調查，查清楚以後上報省府，與匪勾結的官員一律革職查辦，若匪首在逃，則限期捉拿歸案，不得懈怠······
正值軍閥割據的年代，嚴督軍本人就和土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雖然他不是直接出身綠林，但據說他的兩個結拜兄弟可都是土匪出身，互為幫襯，嚴督軍本人在段係裏當旅長時，他的兩個兄弟隨即都被收編，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後隨升任中將的嚴督軍到河南主政，兄弟三人合作的還算默契。頭腦簡單的老二是種地的出身，講義氣、重感情，被督軍留在身邊做警衛團團長。老三算是個人才，雖然字識的不多，但是腦子好使，功夫也好，被當督軍的大哥委任做了警察署署長。
這次調查伏山縣城劫法場的案子就落在老三張和瑞的頭上。作為省府嚴督軍委派的警署專員，本來在省城待的好好的，和伏山縣城扯不上關係，但正是因為竇老大和張和瑞是同門師兄弟的原因，就和他警察署長有了聯係。張和瑞十歲拜的師，比竇老大晚了三年，“出師”也比竇老大要早，但是學的功夫不在竇老大之下。因為年輕氣盛、好江湖義氣，喜好打抱不平。闖禍的次數多了，身上就沾上了匪性，幫老二姚大寶的媳婦報仇，殺了財主家的少爺，把天捅了個窟窿，最後和老二一起結伴落草為寇才算完事！
老二姚大寶原先也是個本分人家出身，娶的媳婦名叫草花，因為姿色出眾，沒能守住婦道。本來姚大寶也不會無端的娶了個漂亮媳婦，因為姚大寶他爹救下了一對逃荒的母女，幫母女倆在縣城開了家裁縫鋪、落了戶，母女倆站穩了腳跟，因為感恩圖報，當娘的就把女兒草花許配給恩人姚家當媳婦，沒想到丫頭女大十八變，草花出落的在整個縣城都出了名，招蜂引蝶的不說，當娘的看看姚家的小子和自己的丫頭漸漸大了，都趕緊的把女兒嫁給了姚大寶，免得生出什麼禍端來。姚大寶於是不費勁的就娶了個縣城最美的女人做了媳婦。不知道是自古紅顏多薄命，還是漂亮的女人天生就容易生出禍事來。草花看看姚家父子每天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一年也掙不下寸地片瓦的，能不跟著挨餓受窮就算好的了。心有不甘的草花一來二去和財主的少東家勾搭成奸，少東家為富不仁，嫌棄草花是隻不會下蛋的雞，於是便把草花騙到省城偷偷賣進了窯子。心有不甘的姚大寶找少東家要人，後果可想而知，差點把命搭上，和大寶、草花兩口子有過一麵之緣的張和瑞，聽到大寶向自己傾訴了遭遇，犯了混勁，和大寶一起深夜翻牆闖進財主家，一刀就把少東家就結果在夢裏，兩人臨走時一把火把這家給點了。第二天縣城和周邊各縣都貼出了緝拿姚大寶、張和瑞的文告，兩人事後才知道，一把火燒死了財主家上下十幾口子。禍闖大了，也就隻能做亡命徒了。
張署長想起這事，屈指數來已快二十年了，但是就像在眼前剛剛發生過的一樣。歎了口氣，轉念又想起和竇老大一起拜師學藝的日子。如果不闖那麼大的禍，被逐出師門的話，他和竇老大的師兄弟感情還是不錯的。轉眼已經二十年未曾謀麵。這個劫法場的土匪難道還真是自己這個師兄？世道變了，人都在變。好人變壞人、壞人變好人都是轉眼之間的事，人嘛！就是要變來變去才是人，一成不變的就是根木頭，想想自己不也是從土匪變成了警察署長，人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