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幫靠山找更大的靠山,胡雪岩層層加固官場關係(2)(1 / 3)

於是她先表示歉意,“雪岩,你不要怪我事先沒有跟你商量!我也是萬般無奈,為了一家大小,我們苦了這麼多年,你剛剛轉運,千萬沾染不得‘桃花’,我這樣做,是為你好。十幾年夫妻,你總曉得我的心。”她停了一下又說,“當然,我另外有打算的,跟娘也講過,將來你就可以曉得了,我不是不講道理,亂吃醋的人。”

最後這幾句話,讓胡雪岩看穿了他妻子的用心。隻要是小康之家,三十一過,尚乏子息,堂上老親,便會動替兒子置妾的念頭,再過五六年,依然有“後顧之憂”,則鄉黨宗親都會出來“說公話”,再悍潑的大婦,也得屈服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道理”之下,忍氣吞聲讓丈夫另辟偏房。

因此,會吃醋的人便作未雨綢繆之計,表麵絕不露慍色,而且為丈夫置妾之念,表現得非常熱切,三天兩頭找媒婆上門,裏外串通,托詞宜男之相,找來個粗腳大手,其蠢如牛的女孩子,作為丈夫金屋中的阿嬌。同時一進門便立下許多規矩,閫令大如軍令,偏房有如敵國,戒備森嚴,把丈夫擺布得動彈不得。胡雪岩認為他妻子就是這類厲害的角色,所以立刻表示“敬謝不敏”!

“你不必瞎打算,我也不會領你的情。”他接著提到芙蓉,“你這趟到湖州去,做錯了,大錯特錯!我跟你說過,是逢場作戲,認不得真,以後我自有擺脫的辦法。現在你這一來,倒叫我為難了,如果照你的想頭,給個幾千銀子,讓人家走路,說出去是我胡雪岩怕老婆!不要說我麵子上下不來,而且人家要想,胡雪岩凡事自己做不得主,你倒說人家還信任不信任我?”

這番道理把胡太太說得愣住了!她雖精明,到底世麵見得少,商場中的習慣和顧忌,哪裏懂得透?隻好這樣辯解:“我一個人去,一個人來,一共隻見了一麵,談不到一盞茶的工夫,真正是人不知鬼不覺,哪個會曉得?”

“是不是‘鬼不覺’,我不曉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說別的,就說我,先就曉得了。”胡雪岩故意跌足嗟歎,“現在湖州已經在笑話我了!你曉得龐二怎麼說?他說,做大生意就像皇帝治天下一樣,該殺的殺,該放的放,全靠當機立斷,所以切忌女人軋腳。胡雪岩原來要聽太太的話!如果說有筆生意來了,發大財或者本錢蝕光,都在當時一句話上,而胡某人說要回去跟太太商量一下看。你們說,這樣子怎麼合得攏淘來做大生意?”

這番編出來的話,把胡太太說得青一陣,紅一陣,心裏又急又悔,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也不要急!”胡雪岩倒過來安慰她,“事情已經做錯了,懊悔也無用,眼前隻有讓他們去笑我,等我上海回來再說。”

越是如此,越不能讓胡太太安心。夫婦之間為了妾侍,沒有不吵得天翻地覆的,即令丈夫脾氣好,也不能這樣絲毫不帶慍色。其中一定有什麼花樣!同時芙蓉到底怎麼樣了呢,是知難而退,還是戀戀不舍,也得從丈夫口中討出一個確實信息來,才好處置。

總而言之,事情到此地步,由暗而明,便得幹幹淨淨有個了結,如果聽任丈夫從上海回來再辦,且不說夜長夢多,光是這許多日子他心中懷著不滿,就足以使夫婦的感情起變化。

想到這裏,胡太太認為丈夫的生意雖然要緊,但這件事更顯得緊迫,說不得隻好留了下來。

“你晚幾天走好不好?”她問。

真是俗語說的“開口見喉嚨”,一聽這話,胡雪岩便看透底蘊,卻明知故問地說:“為啥?”

“梅玉第一趟出遠門,總要替她多做點衣服。”胡太太這樣托辭,“晚個兩三天走,也不礙吧?”

“你說不礙就不礙。”胡雪岩隱約提出警告,“不過這幾天當中,你不要替我惹什麼麻煩,弄得我走不成,那就要了我半條命了。”

“有啥麻煩?”胡太太想到自己處處落下風,不免怨恨,便發牢騷似的說,“啥麻煩也難不倒你!反正各憑天良就是了。”

說著,眼圈便有些紅了。性格剛毅的女子,有此軟弱的表示,最易感人,胡雪岩倒覺得心裏酸酸的,一伸手扶著她的肩頭說:“十幾年夫妻,你難道還不曉得我?你有良心,我也有良心,不然我們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日子。”

想到眼前的日子,胡太太又生警惕,也越覺得留住丈夫是個一點不錯的做法,她的做法是預備請嵇鶴齡出麵來談判,能讓步一定讓步。

胡雪岩隻知道她一定會有動作,卻不知道她是打的這個主意。冷靜地想一想,發覺到這重糾紛,主客已經易勢,原來是自己懷著個鬼胎,深怕妻子進一步追究,此刻變成她急自己不急,以逸待勞,看她使出什麼招數,再來設法破它,也還不遲。

有此閑豫的心情,而且有了多出來的兩三天工夫,他忽發雅興,特地約嵇鶴齡和裘豐言,白天逛湖,晚上吃“皇飯兒”,吃完上城隍山去看燈。

裘豐言一諾無辭,嵇鶴齡則辭了逛湖之約,來赴飯局。酒到半酣,話題落到芙蓉身上,一個是異姓手足,一個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有了幾分酒意的胡雪岩想起對付他妻子的手腕,自覺得意,忍不住大談特談。

就是這天上午,嵇鶴齡已受了胡太太之托,要來調停此事,便落得聽他“自供”。裘豐言卻不知就裏,附和著胡雪岩說:“胡大嫂果然精明,隻怕是讀過‘妒律’的。”

胡雪岩沒有聽懂,追問一句:“你說啥?”

“‘妒律’,妒忌之妒,律例之律!”

“吃了酒又來信口開河,杜撰故事了。”嵇鶴齡笑道,“從未聽說過有此一部律例。”

“自然是遊戲筆墨,但也不無道理。把大婦的妒心,刻劃得無微不至。”裘豐言笑道,“天下凡想納寵的男子,都當一讀。”

“那麼,”胡雪岩很感興趣地說,“你倒講講這部妒律,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