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好的“希望之路”(1 / 3)

有知識未必有智慧 劉永好的“希望之路”

一個窮家孩子,在川西平原的遼闊大地上,做了一場夢:他一下子變成了巨人,揮動鋤頭鐵鍬,正在修築一條大道。鄉親們來幫忙了,你一鋤我一鏟,用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天,一條平坦筆直寬闊的康莊大道築成了,車來人往,歡聲笑語,肥豬鮮魚,金瓜碩果……這孩子笑了,急匆匆奔向母親,連聲高叫:

“媽媽,媽媽,我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夢!”

媽媽也笑了:“乖娃娃,做了好夢,你將來一定會發大財的……”

那時節,說“發財”是要犯禁的——資本主義尾巴,資產階級思想,“封資修”的流毒、“帝修反”的侵蝕……但“做夢”卻不犯法,誰知道我腦子裏想的啥呢?

故事發生在號稱“天府之國”的四川,沃野千裏的成都平原,卻是一片荒涼。城市居民一月口糧定量27斤,還有30%~50%的粗糧搭配;豬肉定量半斤,菜油定量4兩;布票一年一丈四尺,棉花票一年一斤。香煙要憑票,火柴要憑票,買鍋要憑票,買碗要憑票,連買針線、扣子、發卡等小物件也要憑票……

本文主人公所在的成都市新津縣順江鄉古家村,其情景更加令人發悚:田是爛泥田,路是泥濘路,沒一家工廠,沒一家商店,沒有電,沒有車,人們缺吃少穿,缺醫少藥 ,真可謂地地道道的“窮鄉僻壤!一個勞動日才值0.27元,包含了多少艱辛,多少憂慮,多少哀怨啊!如今的0.27元,許多人是不屑一顧的,而當時,卻是各家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心血和汗水,全天不停地勞動的全部價值。

當年古家村一戶村民在春節時,破門楣上貼了這樣一副對聯:

“借新帳,還老帳,帳帳不清;

吃一斤,少一斤,斤斤少少。”

橫批是:“何日能富?”

人們見了,心裏發怵,鼻子發酸,欲哭無淚,欲喊無聲,好一幅無可奈何之狀!

不甘貧困落後的中國人,幾千年來,一直在奮鬥,在為改變“一窮二白”的麵貌,改變自己的命運而苦苦掙紮。

新津縣窮苦的知識分子劉大鏞、鄭康致夫婦,好容易把四個兒子劉永言、劉永行、劉永美、劉永好拉扯長大,培養成人:其間,多少個日日夜夜,風風雨雨,瓜菜半年糧,一碗粥供給六人喝,曆盡千辛萬苦,才把四個兒子送上小學、中學,最後齊刷刷地拿到了大學文憑。

劉大鏞滿臉皺紋舒展開了,鄭康致一掃往日的憂慮,舒心地笑了——終於實現了“望子成龍”的夢想,兒子們端上鐵飯碗了!

可是,不“安份”的四條“龍”,偏偏不端鐵飯碗,令人難以理解地要穿“農袍”端“泥飯碗”。

1982年,一個星期天,古家村劉家院一顆麻柳樹下,正在召開一個決定劉家命運(可以說是古家村命運)的“四方會議”,劉氏四兄弟各抒己見,慷慨陳詞。現名陳育新(幼時叫永美,因家貧曾過繼陳家,故改名)的老三將自己多年的抱負向兄弟們傾吐了,在這戶普通的農民家庭裏,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最後,兄弟四人作出了一生中最艱難的選擇——全部辭職回鄉,當新型農民,搞“科技興農”,創辦屬於農村、更屬於自己的鄉村企業。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次從城市向農村的戰略大轉移。當時大哥劉永言在成都906廠計算機室工作,二哥劉永行從事電子設備設計維修工作,老三陳育新在縣農業局當幹部,老四劉永好在省機械工業管理幹部學校當教師。

辭職回鄉的舉動,在十年前無法被人理解,卻透出劉氏兄弟的睿智與果斷,因為他們從農村經濟體製改革的大潮中隱隱感覺到,改變家鄉麵貌的曆史性機遇已經來臨,抓住機遇,冒點風險,值得!這就是他們作出決策的思想準備。

決心下了,決策作了,就看行動了。

沒有紅頭文件,這件事可行嗎?他們去找縣領導。縣委書記說:“好兄弟,有膽識,行得通,大膽幹!”還鼓勵他們:“一年內帶富一批鄉鄰!”

沒有起步資金,怎麼辦呢?他們省吃儉用,節衣縮食,賣掉了家中三部自行車、四塊手表,東拚西湊,聚攢了1000元錢,辦起了一個育新良種場。新事業開張了!

然而,成功與失敗同行,困難與坦途共生。養鵪鶉由於溫度失控,一箱快孵出的幼鵪鶉成了肉餅——一腔心血幾乎泡湯。

樂至縣一個專業戶來場訂了10萬隻“北京白”雛雞,可是運走2萬隻後才發現彙票是假的。找到他時,他竟“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哭著說“都怪我昧了良心,帶來報應——前天一場大火,把那兩萬隻雞娃連同房屋一起燒掉了,我真對不住你們……”說完連連叩頭。

麵對遭遇了天災的農民,還能說啥呢?劉永好隻能把沒運走的8萬隻雞苗賣了彌補損失,總不能等著全死掉呀!

成都市漿洗街有個雞鴨市場,劉永好兄弟每天淩晨4點鍾起床,裝好雛雞,蹬三個多小時自行車,跑80裏路程,趕到集市用土喇叭扯起嗓子叫賣。幾千隻小雞賣完,天黑盡了,他們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騎車回家。一二十天下來。四兄弟瘦了十多斤,但8萬隻雞娃全部賣完,加上其他收入,竟有了10萬元利潤。

就這樣,“希望”的事業在劉永好兄弟的汗水與勞碌中,牢牢地奠下了基礎。

兄弟四人身懷技藝,各顯神通。他們把大學所獲得的知識和自己靈通的頭腦結合起來,在良種場裏調配飼料、優選良種;用鵪鶉糞便養豬,用豬糞養魚,用魚粉養鵪鶉這種生態循環成了他們事業的增殖途徑,他們以低廉的價格和優良的鵪鶉品種贏得了市場,到1988年,育新場已擁有鵪鶉15萬隻,成了養殖大戶。

在他們的帶動下,新津縣創立了以專業化分工為特色的鵪鶉養殖業。如今,該縣已養有鵪鶉350萬隻,年產值1.5億元,成為國內最大的“鵪鶉王國”,最大的鵪鶉生產基地。

劉氏兄弟這時看到,一批“洋飼料”湧入了中國農村,僅泰國正大一家財團,在大陸每年從飼料上賺走人民幣就達6億元之巨。

四川是養豬大省,年出欄生豬7千萬頭之多,相當於美國養豬總量。“洋飼料”的出現,引發了一場“飼養革命”。農民看見飼料雖貴卻靈驗,投資少、豬生長快,紅膚細肉,油光發亮,“賣相”也好,且省力、幹淨、輕鬆,都爭相購買。但民族飼料工業卻受到重創,劉永好等四人心中惴惴不安。

外國人能幹的事,我們中國人就不能幹麼?劉永好果斷決定:我們自己生產高檔顆粒飼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