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石清妍喟歎道,又扭頭去看地上跪著的耿奇聲,心說耿奇聲好樣的。
“陛下,下官……”
“耿奇聲。”楚徊打斷耿奇聲的話。
“是。”耿奇聲忙挺直腰板等著楚徊吩咐。
“閉嘴。”楚徊有些惱恨地看向他。
“……是。”耿奇聲沮喪地低了頭,心說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不句句都是正理嘛?!
“求陛下給學生做主,耿大人毀了學生的貞操,若是陛下不還學生清白,學生就立時撞死在這邊。”石漠風鼓著眼睛說道。
楚徊眯著眼仔細地看了石漠風一回,見石漠風比他上次見麵時滄桑了許多,暗道叫耿奇聲不露聲色地旁敲側擊,他對石漠風用刑了?
“可笑,你的貞操早在益陽府就被葉家母女奪了,還有,我就不信你沒去益陽府之前是個處!”耿奇聲不敢說話,耿事就代替他父親跟石漠風叫陣。
“放屁!不是處就沒貞操了?就能任人踐踏了?”大抵是嚐過一次不要臉的甜頭,就身不由己地迷戀上了不要臉的灑脫快感,石漠風此時徹底不要臉皮了,梗著脖子對楚徊道:“陛下,陛下千萬要給學生做主,學生之前不是處,但定親之後早已經立誓為未過門的娘子守身如玉了,殺千刀的耿家人一次弄了兩個女人糟蹋學生呀!兩個呀!若非學生身強體健,此時早已搖搖欲墜!”
噗嗤——
下頭跪著的人,甭管誰領過來的,忍不住笑出了聲,就連錦衣衛、京畿衛,定力不足的,也微微抖著身子笑了起來。
楚徊一時間,仿佛覺得自己又到了那嚴寒的北國,此時滿院子裏刮著的,都是肅殺的益陽府的北風。石將軍在打仗,太後叫人打砸了石家,耿奇聲叫人毀了石漠風貞操,他這皇帝沒過河就拆橋的罵名是少不了了;可恨餘大將軍逃走,鍾老將軍人在燕回關,鄭將軍越發不堪,眼下他不得不用了石將軍……一步步走下台階,向那跪著的一堆人走去,將腳下的子弟們一一看過,心知這些毛頭小子們此時大多處在逞勇鬥狠的年紀,這會子過來,存心要來湊熱鬧的居多,要造反的沒幾個,自己萬萬不能將他們歸為錦王府一黨。
站在跪著的眾人之中,楚徊開口道:“將姓耿的綁起來押入大牢,錦衣衛牢牢看守住耿家婦孺,不可放過一個。至於其他人,”吸了一口氣,看向自己麵前的鳳泠月,“京畿衛將他們一一送回家去,請各家長輩看在眾人年幼無知的份上,不必太過苛責他們。”
耿家人齊齊將頭仰起來。
耿奇聲心知這麼一來,耿家就等於被抄家了,況且放過其他人,豈不是將今日打架的事全怪在耿家人頭上,明明最先動手的不是他們,忙道:“陛下,是太後……”
“閉嘴!將所有耿家人帶走!三嫂子放心,朕定會給石家一個交代,不會叫石家受了委屈。不知此時石老將軍在哪?朕既然來了,便當探望探望他。”
猛士們都知道石老將軍躲在門房裏,但此時將石老將軍從門房裏揪出來,叫石老將軍當麵看著石漠風大呼貞操、清白,定會將石老將軍氣死。
“快些,去請了老太爺來。”石清妍敷衍地對沉水、祈年說道。
二女答應了,就邁著碎步向外去,足足過了一炷香功夫才回來,回來後,便道:“回陛下,沒找到老將軍。”
楚徊心道石老將軍怕事躲出府了?好個老奸巨猾的老頭。
“四嫂子精神好得很,不若隨朕回宮去探望探望母後?”楚徊心道今日的事就權當做是小事,帶了石清妍回宮,追問她神兵利器的事才是要緊。
“陛下,石家眼下就剩下臣妾一個能當家作主的,若是臣妾走了,石家人怎麼辦?這叫父親哥哥們如何安心在沙場殺敵?還請陛下盡快查實耿大人謊稱太後旨意、打砸石家、侮辱漠哥哥的事吧。”石清妍福了福身,“再則,鬧這麼大,旁人還以為石家要被抄家了呢,要是又什麼風言風語傳出去,傳到了父親哥哥們那邊,就大事不妙了。臣妾請旨留下替陛下善後。”
“替朕善後?”楚徊輕笑道,那他如今是替誰善後?
“要不,替太後善後?”石清妍善解人意地說道。
楚徊一怔,心道就對外頭說是耿家謊稱太後懿旨吧,料想這等太後搶人的荒唐事,聰明人不會輕信,笑道:“那就當是替朕善後吧。梓童可願隨朕回宮?”
“臣妾自當是聽陛下的。”薑氏含笑道。
“那就回去吧。”楚徊對著薑氏露出了他習慣掛在臉上的“願者上鉤”的死相,便領著薑氏、好德等人要向外走,走到門邊,覺得身邊少了一人,回頭,就瞧見聶老先生立在石清妍身邊恭送他,心道這聶老先生不跟著他走,留在石清妍身邊做什麼?急於回宮去問太後話,便不管聶老頭的事,向外去,到了儀門外,便對薑氏說道:“梓童,隨朕一同坐轎子回宮吧。”
“陛下,這不合規矩。”
“梓童夜不歸宿,還提什麼規矩?”
“臣妾那是遵從陛下旨意微服私訪。”
“這次也是朕的旨意,上轎子吧。”楚徊先抬腳進了轎子。
薑氏順水推舟地隨後上了楚徊的轎子。
楚徊醞釀一番,問薑氏:“不知梓童這兩日在石家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沒有?據說賀蘭大人、賀蘭夫人、何必問都來過。”
“是,超逸脫俗的第一才子給臣妾把了脈。”
“他如何說?”楚徊眼皮子一跳,想起了何必問睡不好覺時那張腫著眼泡的臉。
“他說臣妾要想有孕,先得吃好睡好。”
“梓童,你乃是皇後,你會吃睡不好?”
“……臣妾覺得這方子太險了一些,因此想婉拒超逸脫俗的第一才子給臣妾請脈。”
楚徊狐疑地看向薑氏,“不險,不過是吃好睡好罷了。除此之外,可還聽過見過旁的?”何必問此人實在狡猾,若不是何必問想替石清妍討好皇後,隻怕他們二人雙雙在京中也見不得麵。
“回陛下,沒了。”
楚徊心道總有法子叫薑氏開口,拿著纖細的手指微微撩開簾子,瞧見已經出了石家大門,大門外,滿朝文武等著上朝一般依次工整地站著,見他的轎子出來,文武百官便都跪下了。
“這群混賬!”楚徊分辨出幾個才進京家中並無子侄的官員身影,心想這些混蛋來湊什麼熱鬧,難不成是看事情鬧得不夠大,來火中澆油?心裏想著這些人隻怕都知道了太後上石家搶人的事。
人總有個從眾的心思,聽說其它大員等在石家門外,原本跟這事沒關係的官員,也想在皇帝麵前露個臉,亦或者替誰求個情,亦或者皇帝動怒免了誰的官職時能立刻叫自己補上,於是就也趕過來了。
薑氏難得見楚徊動怒,低著頭將楚徊此時的臉色學了一下。
“陛下、陛下,耿公子要不要收拾打扮了再送宮裏去?”
石漠風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轎子裏的正埋怨官員沒眼力勁的楚徊被一口口水嗆住,咳嗽不止。
薑氏一邊溫柔地給楚徊撫著胸口,一邊心想完了,這下子楚徊那隻想掩耳盜鈴的手都被人給扯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