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元朝,漢人受到欺壓是確有其事。我們小時候也曾聽說過有關八月十五吃月餅的來曆,這個故事也反映漢人集體反抗韃子的欺壓。
蒙古統治者的屠殺和欺壓,自然對於河陽朱氏家族也是一大劫難。翻看《義陽朱氏家譜》的《行第傳》我們發現,河陽朱氏的第十六世(崇字行)有男丁11人,第十七世(次字行)有男丁3人(其中的朱竹友還是從新建回遷的),第十八世(珍字行)有男丁4人,第十九世(仁字行)有男丁7人。看這一段家譜中的文字,出現最多的一個字是“止”字,這就表示了有許多門戶在這個時候絕代了,後繼無人了。照時間推算,朱氏第十七世多生活在元初,朱氏第十九世多生活在元末。這難道不令人深思嗎?
有關男丁的這種變化的原因,《義陽朱氏家譜》沒有明確的文字記載。為什麼家譜不予記載?我們推測有兩個原因:一是沒有家譜作為依據。現在所能看到的河陽朱氏家譜,最早是修訂明朝洪武二十年(1387),是由朱維嘉主修的。此前朱氏家族應該是有家譜的,但由於經曆了動亂,河陽朱氏家譜已經無法看到。朱維嘉在《源流清序》中說:“前代譜書既皆滅裂,漫不可知。猶幸海西、苕溪二族之譜,得有所據。”因為以前的家譜不可看見,所以有關元代尤其是元初的情況,修訂的家譜中沒有記載。
二是經過清代人的過濾。清朝政府也是非漢民族所建立的政權,滿族統治者對於有關蒙古人的文字也有所忌諱。胳膊總是扭不過大腿,河陽朱氏家族的家譜自然也要做一些修改,自然也會做一些技術處理。這種技術處理就是將涉及蒙古人的文字除掉,隻是這些技術處理還是可以看出一些痕跡。
我們細看《義陽朱氏家譜》,可以看出其中處理的痕跡。這些信息都與朱氏的第十七世朱竹友息息有關。朱竹友正是河陽朱氏家族宋元之交時期的重要人物,被朱氏家族稱為“中興之祖”。家譜中第一篇文獻《祖居紀原》說:“時聽術士謬談,增陰風水,鑿正隴,左脅道院,下為文塘,致損人丁幾盡。幸得十七世次八公,自新建回居續嗣。”這裏指出了河陽朱氏“人丁幾盡”的事實。這裏將“人丁幾盡”的原因歸結為村落的風水遭到破壞,明顯是一種托辭,是一種曲折的表達方式,中國古人習慣將家族的興衰歸之於風水。其實真實的原因就是宋元之交的兵火之災。
《功德錄》中在說到朱竹友時,說他“少孤家貧,罹故宋革命兵燹,力能護持寡母,不以貧窶缺甘旨,通天文地理之學,仕長洲縣教諭……”這裏提到的“故宋革命”指的就是從宋到元的改朝換代。這次的改朝換代經曆了慘烈的戰爭,這些戰爭給百姓造成了極大的痛苦。朱竹友的《墓誌銘》也記錄了這件事:“父崇二朝奉諱栩孫,隱居晦跡,同從父勝入朝奉諱抱孫居新建。父早見背,惟母氏焉依。甫十餘歲罹世變,居屋毀於兵,伶仃孤苦,三十而後娶,複奉母歸河陽,甘旨不以貧窶廢,後葬馬墅,春秋祭祀惟謹。性衝澹,嗜學不倦,雖寒暑未嚐棄筆硯……”總之,河陽朱氏家族在宋元之交遭受到了一場劫難,出現了大量的人口減員,而且有三代的男丁數量始終在個位數上徘徊。
曾經給朱氏家族帶來莫大榮耀的進士們,他們的身後都是後繼無人。河陽朱氏第十六世、十七世處在青壯時期,正是宋元改朝換代之際。他們大多為南宋文武官員。第十六世的朱孝思為迪功郎,朱孝忠為襄陽尉,朱孝德為武校尉,朱孝方為迪功郎,朱孝齊武校尉,朱孝忞1262年中進士,第十世的朱有泰1271年中進士,為監察禦史。我們推測(在這裏也隻能是推測),國難當頭,知識分子(尤其是江南的士大夫)反抗異族統治應該最為強烈,官員以身殉國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