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驪珠一邊吃著飯,一邊例行每天早餐時必備的洗腦課程:“女人的嬌貴美麗是哪裏來的?是嬌養出來的!華服美飾,玉饌珍羞,隻要是個女人,每天過這種生活,都會養得貴氣起來。沒有一個男人喜歡看黃臉婆,你越嬌氣,他越喜歡,你越驕矜,他就越想接近,男人就是這麼奇怪…”
繆鳳舞默默地喝著粥,間或有些愣神。虹驪珠的這些話語,她聽進去一半,又漏出去一半。不管她有沒有聽全,隔著幾句話,她就會下意識地點頭:“知道了…”“媽媽教訓的是…”
“我們虹風舞館的頭牌,可不是那些青樓楚館裏的豔脂俗粉。我要送到客人們麵前的,是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美得迷離,高貴不可褻du,勾著全天下男人都往虹風舞館來。來的男人越多,我就越要把你高高地供起來,讓所有的男人隻看得見,卻夠不著”
“…綠染在這方麵就不行,她性子輕浮,見了男人就想往上撲,平白輕賤了自己,提不起氣的東西…你就不同,你從內裏往外散著一股子清冷氣質,骨子裏是驕傲的,我就喜歡你這一點。別人那裏怕養這種驕傲的姑娘,怕得罪了客人。我虹風舞館偏偏就出這種驕傲的女子,我們鳳舞美得像天仙一樣,有本事驕傲呢…”
洗腦結束,這頓早餐也同時結束了。繆鳳舞有時候真的很佩服虹驪珠,這個女人雖然已經四十歲了,可是她依然保持著年輕的活力,一個人一天周旋在那麼多人之間,頭腦清楚,言語周全。從前館開門營業,她就保持著一臉的微笑,一直到淩晨客人散盡,她都不覺得累,還有精力早起和自己一起用早飯,給自己上一堂課。
碗碟撤走,杏兒上了茶。小雲給兩個人分別斟了茶,虹驪珠漱了口,喝了幾口儼儼的茶,對繆鳳舞說道:“掛牌那天的節目,要抓緊時間練,要做到萬無一失,我六年的心血,就指望一個月後的那一天了。到時候會有不少的豪商權貴來捧場,你表現得好,從此咱們虹風舞館就會客如鯽來。媽媽拿你當親女兒教,你可不能毀了媽媽在京裏這張老臉麵。”
“鳳舞一定盡心竭力,絕不讓媽媽失望。”早飯後,虹驪珠照例要補一覺,繆鳳舞向她做了這個保證,便起身告退,出了這屋子。
主仆二人離開這院子好遠,小雲方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剛剛多虧小姐機靈…我覺得…這堆雲髻配上素雅的桃花簪,蠻好看的呀,真是的,差點挨一頓打…”
繆鳳舞拍拍她的肩,安慰道:“等到了下個月,你這苦日子就算捱到頭兒了,小姐我的苦日子就要開始了!快去請曲先生吧,就說我在陶然閣等他。”
“是!”一天中的第一件大事---虹驪珠那裏已經應付過去了,小雲便現出小姑娘的天真情態來,蹦跳著向東去了,繆鳳舞則往回走去。
在繆鳳舞所居竹風院的後身,有一棟二層閣樓,叫陶然閣。
陶然閣的一樓,是繆鳳舞的練功之所,一應琴棋書筆俱全。二樓則是儲物之所,姑娘們的舞服舞鞋、扇帕鼓鈴等等,全都歸類放在二樓一個一個的房間裏。
繆鳳舞進了閣裏,推開一樓向大門的那扇窗戶,撐著上半身在窗台上,看院子裏的假山石上流下的泉水,在嶙峋堆疊的湖石間濺起白亮的水花。
這是她一天裏難得悠閑的時光。
館裏的姑娘都羨慕她,說她好命,被虹驪珠看上了,一天吃好的穿好的,比大門戶裏的小姐養得都好。隻有繆鳳舞自己知道日子是多麼的枯燥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