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回到北岸,宮事紛爭、奪寵搶恩,這些事怕是躲都躲不過了。
“娘娘當這裏是桃源淨地嗎?其實不管娘娘以後住在哪裏,眼下你已經站在風口浪尖上了。以前是有皇上的關禁旨意在,如今那道聖旨已經因著冊封的旨意而形同撤銷了,娘娘看著吧,這裏再破,也會很快熱鬧起來的。”含香撥著火盆裏的炭,歎氣道。
繆鳳舞也明白,隻要疏竹宮的宮門一開,就會有人不嫌路遠,各懷目的,前來造訪。既然不可能繼續躲在這裏清淨了,不如就搬回北岸去,保住那條秘道吧。
那天傍晚的時候,行曄披著玄色的毛裘大氅,攜著屋外的雪寒之氣,進到屋來。
繆鳳舞剛剛換了藥,正躺在那裏望著門口,琢磨著他若不來,她得去萬泰宮求見。否則明兒那些人再來,若是直接將主殿給拆了,可就沒辦法補救了。
因此見行曄進來,她很是高興,硬是挪下床去見駕:“嬪妾見過皇上。”
行曄脫了毛氅交給茂春,走過來扶她:“快上床躺著,不要逞強。”
“嬪妾還未謝皇上冊封之恩,皇上愛惜嬪妾,嬪妾無以為報,即便全身心地忠愛皇上,也償不清皇恩浩蕩。”繆鳳舞說完,認真地叩了頭。
行曄將她扶抱起來,送她到床上躺好,他將靴子蹬掉,躺在她的身側,捧過她的臉,與她四目相對:“你心裏感激朕,你怎麼不知朕也是感謝你的?相當初朕還是太子的時候,迎娶柔珍為太子妃,與她倒是有過一段相親相惜的日子。可惜自從大皇子病逝後,她性情大變,好像她的心已經跟著大皇子一並死掉了,待朕逐漸地疏離了……”
“除了曾經的那個宇文柔珍,這後宮裏便沒有一個女人可算是朕的貼心之人了。偏偏小鳳舞讓朕找到了安心的感覺,一看到你,朕隻想捏你的鼻子咬你的嘴唇,而不是想著去猜你的心思。所以呀……”
沒等行曄說完,繆鳳舞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行曄正很認真地表達自己的感情,被她這樣一笑,臉上的認真也掛不住了,湊上前咬了一下她的鼻尖:“你笑什麼?”
繆鳳舞被他的氣息嗬得鼻子癢,皺了一下鼻子,笑道:“皇上剛剛那番話,可是大大的有毛病……”
“哦?”
“皇上願意欺負嬪妾,嬪妾也隻好捱受著,隻是皇上說這後宮之中,唯有嬪妾是你的貼心之人,這話要是讓別人聽了去,告訴了太後,太後該多傷心哪……”
“噢,原來你說的是這個……”行曄沒有笑,他將身體一翻,仰麵朝著床頂,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就轉了話題:“朕打算將這裏修整一新,給你蓋一個大大的麥倉,再蓋兩間寬敞的雞舍,以後這裏雞鳴鴨叫,麥黃瓜綠,就當是咱們倆兒的隱居之所,好不好?”
終於說到這件事上了。
繆鳳舞支起身來,趴到行曄的胸前,支著下巴看他的臉:“皇上,今天上午營繕司的人過來了,被嬪妾給支走了。”
“噢?為什麼?你不想把這裏修葺一新嗎?朕的德妃,可不能住在這種碎瓦頹垣的地方,讓人以為魏國的國庫空了,蓋不起房子呢。”行曄沒把她的話當回事,玩著她腮邊的一綹頭發,笑嘻嘻地說道。
繆鳳舞撅了嘴,將自己的頭發拽回來,甩到腦後,又往行曄的臉前湊近了一些,非常認真地說道:“皇上,嬪臣是很認真地在向你請旨…雖然住在這裏清靜無爭,是嬪妾十二分願意的事情,但是這樣做,對於皇上是無利有害的……”
行曄這才正色看她:“你是什麼心思?說來聽聽。”
繆鳳舞幹脆坐起身來,看著行曄說道:“皇上待嬪妾殊別於他人,嬪妾心中自是歡喜。但是嬪妾心裏也清楚,皇上可不光是嬪妾的身邊人,還是這後宮的主人,更是天下百姓的主心骨。皇上與嬪妾之間的情意再深厚,也隻可暗下表達,卻不能在明麵上出了大格去。嬪妾一直謹記著,這座廢宮之中,二十幾年前曾經住過一位寵冠後宮的女子,她對先帝一生的影響,嬪妾也是有所耳聞的……”
繆鳳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輕柔,但行曄還是沉了臉。繆鳳舞趕緊貼上他的臉,撒嬌道:“再說了……皇上不心疼自己,嬪妾可不能不顧。這裏離萬泰宮和金鑾殿實在太遠了,要是有朝一日,皇上嫌來這裏路遠人累,不來看嬪妾了,嬪妾豈不是又被打入了冷宮?”
她的臉蛋兒細細滑滑地貼著行曄的右頰,便將他心裏的不快廝磨掉了大半。他伸手撫上她的腰肢,往自己的懷裏摟了摟,歎氣道:“朕是舍不得這裏田園居家的感覺,鳳舞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皇上舍不得,嬪妾也舍不得……不如這樣,這裏的麥地菜田找兩個人打理著,隻要皇上一得空,嬪妾就陪你來摘瓜摘豆,割麥磨粉,好不好?”繆鳳舞靈光一閃,如果這裏的麥地菜田繼續種著,她也有借口常來,也好守著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