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鬆齡寫信正告王鹿瞻,要他馬丨趕赴父親去世的地方處理喪事,否則會引起公憤。其三,蒲鬆齡另一位朋友孫蕙家的妻妾經常因為雨露不均而鬧矛盾,蒲鬆齡曾在詩裏對此加以調侃。
蒲鬆齡汄為河東獅吼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家家床頭,有個夜叉在”,家有潑婦是“附骨之疽”,但他的妻子卻不是潑婦。
蒲鬆齡遊學在外,妻子劉氏支撐家庭,養老肓小。劉氏足賢妻良母,講究實際、缺少浪漫情懷,是尋常農村婦女而不是知識女性。
蒲鬆齡數十年居住在外,主要趄想求得心靈南由,全神貫注寫作《聊齋誌異》,創造想象中的愛情則是審要的“副產品”。拋開俗彰困擾,是寫作者最理想的外部環境。
蒲鬆齡曾坐館的淄川王家和西鋪畢家都是官宦人家,具備這樣的條件。
蒲鬆齡在西鋪時的東家畢際有做過知州,蒲鬆齡稱他“剌史”,畢際有的父親畢自嚴在聊齋人人生畜明朝官居一品,人稱“白陽尚書”。畢府甲第如雲,有藏書萬卷的“萬卷樓”,蒲鬆齡教書的地方叫“綽然堂”,而畢家的花園石隱園,是蒲鬆齡“逃暑”的地方。
蒲鬆齡的教書任務不重,他另外一個任務是幫畢際有處理來往信件,《蒲鬆齡文集》裏有大量代畢際有寫的信。畢家有豐富的藏書可供參考,有風雅的主人可供切磋。這樣的環境對一直想蟾宮折桂卻總是飛鴻铩羽的蒲鬆齡來說較為理想,何況離家不太遠蒲鬆齡就樂得以“半師半友”的身份長居畢府,繼續《聊齋誌異》的寫作。對蒲鬆齡來說,人生和愛情在他心中一直有兩種完全不同的解釋:他數十年守著的,是不識字或識不了多少字的糟槺之妻;數十年向往的,是出口成章、吟詩作賦的雕女性。
他數十年對著的,是尋常相貌的荊釵布裙;數十年向往的,是環佩叮當、妖嬈可愛的國色天香。
他數十年過著的,是粗茶淡飯的百姓生活;數十年向往的,是嬌妻美妾、富貴神仙的逸樂人生。當現實生活不完美時,想象就來建立空中樓閣。
蒲鬆齡在外數十年如一日,把家舍當郵亭。
他是個感情非常豐富的人白天教完學生當夜深人靜一個人孤零―在書齋,月色朦朧,樹影婆娑,遠處傳來狐狸的叫聲,他很容易就想象出這樣的情節:一個才華橫溢卻不得誌的書生一就像他這樣的一在荒齋獨坐,一個美麗的少女推門而入,給書生安慰,和書生談詩論文、下棋,幫助書生飛黃騰達,替書生生兒宵女。而且這個少女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要名分,不要金錢,還反過來給書生金錢。這是多麼稱心如意、一廂情願的男人的幻想!這是窮書生的情愛幻想。在禮教森嚴、男女七歲不同席的社會能有這樣的女性嗎?不可能。這美人隻能是天上來的,海底來的,深山洞穴來的,陰曹地府來的;是鮮花變的,飛鳥變的,狐狸變的,甚至像《書癡》寫的―從書架上拿下《漢書》,翻到第八卷,裏邊夾著個紗帛剪的美人,背麵寫著“天上織女",突然這紗剪美人從書本上折腰而起,飄然而下,花容月貌、善解人意的馬瑞芳揭秘《誌異》以她自稱“顏如玉”,真是“書中冇顏如玉”!弗洛伊德說“夢是願望的達成”,我們說,花妖狐魅變成的美女就是窮秀才蒲鬆齡的白曰夢。
蒲鬆齡在畢家寫過《聊齋》名篇《狐夢》,主人公的姓名是畢怡庵,他做了個跟狐女相戀的美夢。狐女讓他轉求蒲鬆齡把他們的事寫下來,讓她跟狐女青鳳樣傳世。
但我們去査畢家世譜,卻沒有發現有這位畢怡庵。這個人就是蒲鬆齡虛造的,他做的夢其實就是蒲鬆齡的夢。雨果曾說:“想象是偉大的潛水者”。
蒲鬆齡能寫出這麼多愛情故事,靠的不是生活經曆,而是想象的天份,這麼多的愛情故事也不可能是一位窮秀才的親身經曆。如果我們想從《聊齋》的數十個愛情故事一一坐實蒲鬆齡的經曆,窮秀才蒲鬆齡就不是研究者所說的“世界短篇小說之王”,倒成了“世界戀愛之王”了。所以在考察《聊齋誌異》的成書過程時,我們可以說,有許多故事是蒲鬆齡經曆過的,也有的是朋友告訴他的,還有的是對前人作品的再創造,最重要的一點是,《聊齋誌異》中有那麼多愛情故事,是天才作家的想象才能和創造才能的集中表現。
但是,蒲鬆齡之所以能寫出那麼多的愛情小說,確實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一和他的夢中情人有關。
“我見更憐”:蒲鬆齡的夢中情人蒲鬆齡有夢中情人?這是怎麼回事?有的讀者可能要問,你是在寫小說嗎?不,我是在認真研讀蒲鬆齡的詩及《聊齋誌異》,聯係蒲鬆齡生前人事關係的前後變化,進行綜合考察、深入思考之後,才這樣斷定的。
蒲鬆齡是位正人君子,我一點兒都不懷疑。
蒲鬆齡是個窮塾師,既無石崇之富,也無潘安之貌,他寫向己“爾貌則寢(醜陋〉,爾軀則修(傻大個兒X,而且“木訥”,不善於高談闊論。可以看出,蒲鬆、齡吸聊齋主人人生引女人的優勢並不突出。
但他的內心世界卻非常豐富對情感的追求異於常人,因此他有個夢中情人,是很正常的。那麼,蒲鬆齡的夢中情人是誰呢?可以說,蒲鬆齡朋友孫蕙的侍妾顧青霞就是他的夢中情人。有的朋友看到這裏可能啞然失笑了:怎麼可能?古人雲“朋友妻不可戲”,堂堂蒲鬆齡,怎麼可能對好友的侍妾有非分之想?請注意,我說的是“夢中情人”。這情人存在於意識中,存在於想象中,並不存在於現實中,更不可能存在於肉體之間。借用《紅樓夢》裏的話來說,是“意淫”。
蒲鬆齡對顧青霞有著說不清道不明卻非常強烈的憐愛之情、愛戀之意。最主要的原因是,顧青霞是蒲鬆齡年輕時與之有過密切接觸的文學佳麗。孫蕙,字樹百,又字安宜,是蒲鬆齡的同鄉。康熙十年〈公元一六七一年\蒲鬆齡應邀到孫蕙任縣官的寶應縣做幕賓。孫蕙的侍妾顧青霞能歌善舞,喜歡吟詩寫詩。孫蕙與朋友相聚時,常攜顧青霞參加。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顧青霞開始出現在蒲鬆齡的詩作當中。那一年,蒲鬆齡寫顧青霞的詩至少有四首,我們從這四首詩中可以看出蒲鬆齡對這位江南佳麗有多喜愛。《為青霞選唐詩絕句百萏:“為選香奩詩百首,篇篇音調廨蘭馨。鶯吭囀出真雙絕,莒付可兒吟與聽”。
蒲鬆齡給顧青霞選了一百首唐詩中的香奩絕句,讓顧青霞黃鶯啼囀似的吟誦。
蒲鬆齡稱顧青霞“可兒”,“可兒"就是讓人稱心滿意的人兒。是不是蒲鬆齡代孫蕙稱“可兒”?不是。因為蒲鬆齡沒在詩題中說明詩是代孫蕙寫的。那麼是不是因為詩歌題目不能太長而不能標明呢?也不是,蒲鬆齡有的詩歌題口長達二十餘字。如果是代刹、蕙寫的,他肯定會在詩歌題目中標出。
蒲鬆齡的詩歌題目僅提到顧青霞,且親切地稱之為“青霞"。所以,給顧青霞選唐詩,也許是根據顧青霞的要求而做的,也可能是蒲鬆齡毛遂自薦。這首詩是蒲鬆齡描寫自己的感受,並不想讓孫蕙知道。《聽青霞吟詩》“曼聲發嬌吟,入耳沁心脾。如披三月柳,鬥酒聽馬瑞芳揭秘《聊齋誌異》黃鷂。
“這是對顧靑霞吟詩的詩意化描繪。
蒲鬆齡覺得聽青霞吟詩就像聽黃鷳啼鳴。可以想象,顧青霞年紀頗小,聲音好聽,形態頗隹,如小鳥依人。緊跟《聽青霞吟詩》之後的是《又長句》:“旗亭畫壁較低昂,雅什猶沾粉黛香。寧料千秋有知己,愛歌樹色隱昭陽。"這首詩仍是描寫顧青霞吟詩,而且有句說明“青霞最愛斜抱雲之句”。這說明蒲鬆齡聽顧青霞吟詩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多次,他知道顧青霞最喜歡吟誦哪一首詩。同一年有三首詩在題目上注明寫同一女性,這在蒲鬆齡的一生之中很少見。更值得注意的是,這一年蒲鬆齡還有首沒標明是寫顧青霞的長詩。《夢幻十八韻》裏寫蒲鬆齡夢遇神女,跟)雕的神女相戀:“帳懸雙翡翠,枕貼兩鴛鴦。刀尺溫柔府,琴書翰墨場”。
這首詩被王漁洋加上了“纏綿豔麗”的評語。
蒲鬆齡這位夢中神女什麼樣兒?“倦後憨尤媚,酣來嬌亦狂。眉山低曲秀,眼語送流光。弱態妒楊柳,慵髮睡海棠”。
蒲鬆齡常說顧青霞個性嬌癡,用楊柳和海棠形容顧青霞是蒲鬆齡詩歌特有的用詞。所以,《夢幻十八韻》實際上是曼聲嬌吟的顧青霞在蒲鬆齡夢中的變形。孫蕙風流倜儻,身邊女人很多,他還到處尋花問柳,經常沉湎在紙醉金迷中,“笙歌一派擁紅妝”,“雛姬抉上象牙床”,做他的侍妾實際上很痛苦。就像蒲鬆齡在《戲酬割製百》組詩中的一首所寫的樣:“漏板依稀夜二更,楦郎何處醉瑤笙?淩波露濕慵無力,斜倚危欄看月明”。
這很可能就是在寫顧青霞的感受:她盼望孫蕙對她多一點關懷,兩人多一點兒相處,但孫蕙並沒有這樣做,孫蕙不懂得惟一的愛,他憑著金錢和勢力對家庭內外的女人廣施雨露。在他心中,不管顧青霞多麼年輕美貌,多麼會寫詩吟詩,不過是他若幹普通侍妾中的一個。孫蕙可以跑到外邊欣賞“麗人聲價電紅樓”、“笑把金釵扣玉壺”,可以回家到其他姬妾房中卿卿我我,還可以跟丫髮眉來眼去,就像蒲鬆齡在《戲酬孫樹百》的另一首絕句中所寫:“狡鬟不解東風恨,笑折花枝戲玉郎”。
孫蕙風流快活,廣結情緣,顧青霞卻隻能老老實實地等待孫蕙“臨聊齋人人生幸”,經常獨守空房。孫蕙姬妾太多,互相吃醋拈酸,這種旗搶的局麵甚至出現在蒲鬆齡的詩歌裏。《樹酉家宴戲呈》裏這樣寫道:"勃谿起幃房,開樽飲不痛。趙燕彼何人,容爾眼波送。
“隻要孫蕙多看了哪個女人眼,其他女人就鬧起來,家宴喝酒都喝不痛快。敏感、文弱的顧青霞處於這樣的“醋海風波”中,該是多麼無助,多麼可憐。
蒲鬆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非常欣賞的女詩人不被重視,不被憐愛,甚至被冷落,胸中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能不能照顧青霞呢?不能,因為“羅敷自有夫”。
蒲鬆齡對顧青霞一見生情,日久彌深,卻隻能把感情深深地埋在心中。說顧青霞受到孫蕙冷落有沒有根據?有,從蒲鬆齡的詩句裏可以找到。
蒲鬆齡南遊歸家第二年,即康熙十二年(公元一六七三年》,有一首長詩寄給孫蕙。寫詩的起因就是孫蕙來信告訴蒲鬆齡,他的一位內人死了,他傷心得官都不想做了。
蒲鬆齡安慰孫蕙說,“還應鞅掌酬明聖,莫為灰心決去留"一還是想想國家大事,想想皇帝的恩典,不要為一個女人就辭官吧!這個如此讓孫蕙動情的女人自然不是顧青霞,因為顧青霞的名字還繼續出現在蒲鬆齡後來的詩歌題目中。同一年蒲鬆齡寫的《又贈孫安宜》組詩中有這樣一首:“小髻雲髮香霧凝,垂肩絳帳剪紅燈。自家學作《長門賦》,不把千金賄茂陵”。
這是說孫蕙身邊有一位小美人,自己能寫(長門賦》,不必學陳阿嬌《漢武帝的皇後〗用千金向司馬相如買賦。孫蕙身邊能寫詩的小美人還有哪個?隻有顧青霞。而她如今要寫賦挽回郎君朝三暮四的心了。此後,蒲鬆齡又寫了組詩《閨情呈孫給諫》,從題目上可看出,孫蕙已到了皇帝身邊做言宮給事中。
蒲鬆齡的“閨情"是代孫蕙沒有帶到身邊的美人寫的,詩裏說,“千裏蕭郎去未旋"、“薄幸不來春又暮"、“淚中為寫相思字”、“晴窗睡起嬌無那,倚遍東風十二闌”……所有的詩句都表達一個意思:小美人思念遠在天邊的郎君,小美人快成棄婦了。康熙二十一年〖公元一六年\蒲鬆齡四十二歲時又寫有一組詩,在題目上明確注明是寫顧青霞的。在《孫給諫顧姬工詩,作此戲馬瑞芳揭秘聊齋誌異》贈》這首詩裏寫顧青霞給孫蕙做妾時年齡尚小,“當時垂髫初見君”。孫蕙足康熙八年(公元一六六九年)到寶應做知縣的,此後不久顧青霞成為他的侍妾,年紀大約十五六歲,。比孫蕙小一半兒。顧青霞既摣長書法繪畫又能吟詩寫詩,因而受到孫蕙身邊其他女人的妒嫉和陷害,很痛苦。
“書法歐陽畫似鉤,誰知才思更風流。卓爾妒婦如相見,不敢高吟賦頭”。
實際上,當時的顧青霞已經被排除在孫蕙最得寵的女人之外了。孫蕙在京城做高官,顧青菝被丟在她非常不習慣的淄川孫家所在的荒涼山村。孫蕙家所在的村叫“奎山村”,我曾到那兒考察過,時至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那個地方的交通仍是不太方便。近三百年前,江南美女顧青霞就孤零零地待在那個小山村,整日以淚洗麵,“今日使君萬裏遙,秋閨秋思更無聊”。
蒲鬆齡這組《孫給諫顧姬工詩,作此戲贈》七絕共八首。
他寫顧青霞的詩有數十首,而一輩子寫妻子的詩也沒有這麼多。如果他心中沒有顧青霞,如果他不是對顧青霞真心憐愛、深情愛戀、癡心暗戀,老友孫蕙把哪個姬妾丟在家中,礙他蒲鬆齡哪根筋疼!特別值得關注的是,蒲鬆齡有首長詞《西施三疊戲簡孫給諫》,在詞中他充滿愛意甚至可以說是在窮才竭思地描寫顧青霞。為什麼題目沒注明顧青霞,我們卻可以斷定是寫顧青霞的呢?因為可以從詞的本身找到過硬的證據。詞中明確說,孫蕙身邊這位美女在唐詩裏最喜歡《西宮春怨》。而此前蒲鬆齡的詩中也明確寫過,他給顧青窗選過百首唐人詩,顧青霞最喜歡王昌齡的詩。所以,《西施三疊》可算是蒲鬆齡以豔詞形式給顧青霞寫的小傳。
蒲鬆齡用春;歡拂似的核豔筆墨把顧青霞的美麗、可愛、嬌癡寫得活靈活現:“秀娟娟,綠珠十二貌如仙。麼風初羅,翅粉未曾幹。短發覆秀肩,海裳睡起柳新眠。分明月窟雛伎,一朝活謫在人間。細臂半握,影同燕子翩躚。又芳心自愛,初學傅粉,才束雙彎。那更笑處嫣然嬌癡尤甚,貪耍曉妝殘。晴窗下,輕舒玉腕,仿寫雲煙。聽吟聲嚦嚦,玉碎珠圓,慧意早辨媸妍,唐人百首獨愛龍標西宮春怨一篇。萬喚才能至,莊容位立,斜睨畫簾。時教吟詩向客,音未響,羞暈上朱顏。憶得顫顫如花亭亭似柳,嘿嘿情無限。恨狂客兜搭千千遍,垂粉頸,綉帶常拈。數歲來,未領神仙班,又不識怎樣勝當年?趙家子,我見猶憐!”在蒲鬆齡筆下,顧青霞原是剛剛出道的雛妓。美麗的短發披在秀美的肩膀上,模樣像海棠剛剛睡醒、嫩柳剛剛入眠。她行走起來像飛燕淩空,嫣然一笑,嬌癡之至。她默寫唐詩,如雲霞滿紙;吟誦宮詞,像黃鸝啼鳴。在唐人絕句中,她最愛王昌齡的《西宮春怨父她雖然出身青樓,卻非常自重,人們喊多少遍才能請出她來,出來後又莊重地站在那兒,眼睛瞟著遠處的畫簾。讓她給客人吟詩,還沒開口,她的臉先紅了。那可愛的模樣兒,像顫動的鮮花,像拂動的細柳,客人為她瘋狂,她隻是低著頭,很不好意思地拈弄繡帶……這美人兒幾年未見,應該更美麗了吧?即使趙飛燕姐妹看到她,也會說:這丫頭,我看了都愛!蒲鬆齡對顧青霞是“我見猶憐”嗎?不是“我見更憐”!康熙二十六年(公元一六八七年〉,蒲鬆齡四十七歲時,顧青霞死!,此前孫蕙已死。孫蕙之死肯定和縱欲有關。
他死後,姬妾大多散去,顧青霞卻留在孫家,過著更寂寞的日子,不久便香消玉殞,終年不過三十三四歲。顧青霞多愁善感,偏偏遇到孫蕙這麼個薄幸郎,長期的鬱悶造成了她的早逝。孫蕙,這位跟蒲鬆齡可以拉得上同學關係的同鄉,這位當年提攜過蒲鬆齡的東家,這位曾寫信向考官推薦蒲鬆齡的給諫大人去世後,蒲鬆齡未曾寫詩悼念;而當孫蕙的侍妾顧青霞去世時,蒲鬆齡卻深情地寫了首悼念詩,這未免太不尋常,也太不正常了。而更不尋常、更不正常的是這首《傷顧青霞》所表達的感情:“吟聲仿佛耳中存,無複笙歌望墓門。燕子樓中遺剩粉,牡丹亭下吊香魂”。
這首詩把蒲鬆齡的感情寫得再明白不過了蒲鬆齡對顧青霞之死不是一般惋惜,而是極其痛心,以至於要“牡丹亭下吊香魂”。這是明馬瑞芳掲秘《聊齋誌異》㈤確表示,他今生未能和顧青霞結為連理,但他寄希望於跟顧青飯來世結情緣。《牡丹亭》裏寫杜麗娘和柳夢梅生死桕戀,是著名的豔事,凡提“牡丹亭"三個字,沒有不和愛情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