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繪畫離不開顏色一樣,音樂藝術也離不開音色。在音樂作品中運用不同的音色與在美術作品中運用不同顏色是極為相似的。音色與顏色同樣能給人以明朗、鮮明、溫暖、暗淡等感覺。有許多音樂家把音樂與顏色相比擬,把它們分別聯係起來。1876年,當時著名音樂家波薩科特提出了一個音樂家們可以接受的比擬:弦樂、人聲——黑色;銅管、鼓——紅色;木管——藍色。而指揮家高得弗來提出的見解是:長笛——藍色;單簧管——玫瑰色;銅管——紅色。
基本上每一件樂器都有自己的音色,而作曲家麵對的音色,就像美術家調色板上的色彩一樣多。浪漫主義時期的作曲家更注意音色,因為重點已從純音樂轉移到標題音樂,也就是講述故事,描繪心境或事件的音樂上。作曲家在給聽眾的鉛印節目單上一般也把要講的故事寫上去。如果浪漫派作曲家想讓你聽到大海洶湧澎湃,鴨子呱呱叫,情人的對話,或者想象出打敗惡龍的超凡勝利,他需要充分利用現有的,或者有可能得到的樂器的不同聲音。就像節奏,結構或音樂的任何其他要素一樣,一些作曲家強調音色,隻是因為他們的天資將他們引向那裏,或者因為他們試圖擺脫過去的經驗和常規,或者因為他們富於幻想。要用音樂去表現一頭怒吼的雄師或一個溫柔的少女,確實需要一些想象力。
而後來以德彪西、拉威爾為代表的一群音樂家,更是因為其色彩性和聲與配器的運用,達到了描繪對自然景物的主觀印象的目的,使人們聯想到以莫奈為代表的印象畫派,從而被稱為“印象主義音樂”。俄羅斯著名作曲家裏姆斯基曾明確提出了調性與色彩的關係,比如他認為:C大調是白色的,D大調是黃色明朗的,A大調是玫瑰色的,F大調是綠色的,等等。
人們還常常用色彩來歸納不同風格的作曲家的作品。比如說,莫紮特的音樂是藍色的,肖邦的則是綠色的。
音樂家把樂器的音色等同於特定色彩,並不是說我們真的能看到一個彩色的音樂世界,其實這是一種由這些音色聯想到和色彩相似的情感。例如,音樂家亞瑟·埃爾森提出了下列的對應:
小提琴——明亮歡快,這是粉紅色的;中提琴——表現濃鬱的愁思,這是藍色的;大提琴——表現所有的情感,但比小提琴所表現的更加強烈,是深藍色的;短笛——表現清新,是綠色的;雙簧管——表現質樸的歡樂和悲愴,是紫色的;小號——表現大膽、勇武和騎兵漸近的聲音,是金黃色的;豎琴——表現流暢和溫柔,是透明的。
這樣看來,神奇的音樂色彩其實就是情感的色彩罷了。
戰俘營裏誕生的音樂
1942年,奧斯維辛集中營為了歡迎新的囚犯入營,根據黨衛軍的命令,老囚犯樂隊演奏了《鳥兒都已飛來》,此外還唱了一首搖籃曲。當集中營司令官克拉麥在聽到“奧斯維辛集中營女子交響樂隊”演奏到舒曼《夢幻曲》
的時候,這個滿臉橫肉的殺人魔王竟然也動情地落淚!舒曼的《夢幻曲》說了些什麼,思考了些什麼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人類曆史上最黑暗的魔窟中,竟然也有音樂飛翔的翅膀!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時,一位巴黎聖三一教堂的管風琴師應征入伍,但是造化弄人,他入伍不久,1940年6月即被德軍俘虜,被囚禁在德國薩克森的西裏西亞第八士兵戰俘營。目睹德軍的殘酷暴行,他心中升起了不可遏止的創作欲望,《聖經·聖約翰的啟示錄》中有關世界末日的描述給予了他不竭的創作源泉。在第一樂章的開始處他引用了這段話:
我又看到另一位大力天使從天而降,披著雲彩,頭頂彩虹,臉如紅日,足似火柱……他右腳踹海,左腳踩地……向著蒼天舉起右手,指著創造天和天上之物,地和地上之物,海和海上之物……起誓說,不再有時日了。就在第七位天使吹起號角之時,神的法力就成功了。
他就是奧利維爾·梅西安,20世紀法國音樂巨匠,優秀的鍵盤樂演奏家和虔誠信徒,去世之前一直被人們稱為“在世的最偉大的音樂家”。
這不是一首尋常的四重奏——既不是弦樂四重奏也不是鋼琴四重奏,這是小提琴、單簧管、大提琴和鋼琴的四重奏。如此古怪的搭配,並非作曲家有意標新立異,實在是出於無奈。那時戰俘營中正好另有三位法國音樂家,一位小提琴家、一位單簧管家、一位大提琴家,梅西安自己找到了一架破鋼琴,以此構思了四重奏的形式。同樣是在戰俘營,不同於勳伯格在《月迷皮埃羅》中的“恐懼”,梅西安在此展示的是其內心的祥和與寧靜。
1941年一個寒冷的冬夜,這部奇特的作品就在五千來名來自各國的戰俘前進行了首演,為使這些人更好地理解這部作品,梅西安專門為他們做了詳盡的解說。雖然作品長達45分鍾,天氣又極其惡劣,場內仍寂靜無聲。《末日四重奏》的題目具有雙重含義,其表層含義見於《啟示錄》中,與此同時在時間問題上又表達了梅西安個人對於音樂中的時間劃分的某些哲學思考。梅西安宗教題材作品的獨到之處在於這些作品並非純正的教會音樂,他所追求的是“一種涉及一切物象,又不失與神聯係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