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活一個12(2 / 3)

送上門來的錢,要是不收,會天打雷劈遭天譴的。

我收了錢,寫好收條,便忙不迭地跨上摩托,扭了一下油門,向不遠處的伊丹瓦鎮駛去。我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接下來我將要冒充莫龍的身份,收取鎮裏所有租金後,再遠走高飛。

3

伊丹瓦鎮位於山穀之中,四周都是坡度極陡峭的山峰,唯有一個山口可以通行。當我行駛到山口的時候,發現在一側的山坡上,幾乎所有樹枝的末梢上都掛滿了白色幡旗,地上則隨處插著燒盡的蠟燭,蠟燭旁散落無數香灰。

呃,這山坡上是一座墓園。真是晦氣,怎麼會將墓園修建在通往鎮內的必經之路上呢?太不吉利了!

我暗罵了一聲墓園的規劃者後,便駕駛摩托車駛入了伊丹瓦鎮中。

這是一個到處都修建著哥特式建築的小鎮,金色的尖頂,爬滿墨綠色攀緣植物的由大石塊建成的外牆,五顏六色繪有聖經圖案的半透明落地窗……或許是因為心中懷著不可告人目的,我竟感到一股莫名的陰森氛圍正從這石板鋪成的地麵之下緩緩遊移而出,包裹住我的軀體,令我體會一種沒有來由的不真實感受。

我剛在路邊停下車,就看到街邊一爿賣糖水的店鋪中衝出一個M國本地中年婦人,她一看到我,便大聲尖叫了起來:“莫龍少爺回來了!離家兩年的莫龍少爺終於回伊丹瓦鎮來了!”

我微微一笑,看來我和那個莫龍果然長得十分相似,就連鎮裏人都無法分辨。

這個中年婦人走到我麵前,摸出錢包,從裏麵取出一疊美鈔,遞給了我,說道:“莫龍少爺,早聽說這幾天您要回來,我已經準備好了兩年的房租,您收好,這是兩百美金。”

我麵無表情地收了錢,寫好收條,轉過身準備離去時,卻看到一個身材微胖穿著考究的老頭向我走了過來。我不認識他,正為怎麼稱呼他而犯愁時,卻聽身旁把那賣糖水的婦人向那老者打了一聲招呼:“哈曼鎮長,下午好!”

原來這個老者就是伊丹瓦鎮的鎮長,我也趕緊微一欠身,不卑不亢地說道:“哈曼鎮長,您好,我回來了。”

哈曼亦恭敬地行了個禮,說:“莫少爺,你終於回伊丹瓦鎮了。我那份租金也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你現在就到我家裏去拿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還帶有一點M國南部地區的口音。

真是令我大吃一驚,這個叫莫龍的人,究竟擁有多少土地呀?怎麼就連鎮長也租用了他的土地?不過,總不會整個鎮子都是他的吧?究竟我該找哪些人收取租金呢?而且從剛才那賣糖水的婦人口中,我也知道了,莫龍確實會在這幾天趕回伊丹瓦鎮收租,所以我想要冒名頂替的話,必須得速戰速決,趕在真正的莫龍回來前,拿了錢立刻就離開這裏!

於是我對哈曼鎮長說道:“鎮長先生,您也知道,我這次回來行程匆忙,不能在鎮裏呆太長時間。如果我一家一家收取租金,肯定會耽誤太長時間,所以我想拜托鎮長先生,代我收取所有租金,再轉交給我。”見哈曼有些猶豫,我又用輕得隻能讓我們倆人聽到的聲音對他說,“如果您能代勞,我願意免去您這兩年的租金。”

哈曼臉上頓時露出貪婪的神情,他對我說:“好吧,莫少爺,不過您得給我一份委托書,還有地契的複印件,不然我怎麼向別人收取租金呀……”

嘿,真是太幸運了。我這裏還真有地契,到鎮公所複印一份就行了。

而這時我也不禁揣測,那個讓我來跑腿送骨灰匣的,說不定就是莫龍本人。因為他知道這份地契太重要了,是收租的憑證,隨身帶著不安全,所以才叫了一個跑腿的人幫忙代勞。幸好他來我的公司時,沒見到我本人。要是他看到我長得和他極為形似,絕對會取消這筆業務。嗬,人的運氣一旦來了,擋都擋不住。

4

鎮公所是一座四層高的黑色樓房,四四方方,就像一隻骨灰匣。哈曼的辦公室在三樓,在他的辦公室裏,我寫好了委托書,又複印了地契。接過了複印件,哈曼畢恭畢敬地對我說:“莫少爺,趕了一天路,現在您一定很累吧?要不要到鎮公所四樓的客房裏休息一下?客房才裝修過,新裝了按摩浴缸,還有二十四小時熱水供應。”

我是騎摩托車到這裏來的,騎了整整一天,臉上身上都是灰塵與泥土,正需要好好洗個熱水澡,於是我同意了哈曼的建議。

哈曼出門替我收租去了,我則獨自一人上了四樓。四樓是鎮公所改建來用於招待州府來人的客房,裝修甚是豪華。在接待台坐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正閱讀著一本小說。男孩向我行了個禮,說:“剛才鎮長先生已經用內線電話通知我了,莫少爺,請您到404號房休息,洗澡水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我道了聲謝後,從已經收到的租金中抽出一張五美金的鈔票,遞給男孩,並順口問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答道:“莫少爺,您忘記了?我叫貝迪,兩年前您回來收租時,也是我為您服務的。”

“呃……”我不再說話,我有點害怕自己會言多必失。

貝迪拿著鑰匙,為我開了404號客房的房門。我進屋後,卻見他並沒走。我有點不悅地問:“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麼?”貝迪麵色狐疑地答道:“每次您回來,洗完澡後都要讓我為您做個全身按摩,祛除疲勞……您忘記了嗎,我是伊丹瓦鎮裏最棒的按摩師!”

呃,難怪貝迪年齡輕輕,竟會在鎮公所的客房裏擔任接待員,原來還身懷絕技呀。

我訕笑了一聲後,進了浴室。泡了十分鍾澡後,我赤裸著上身回到客房中,見貝迪已經準備好了玫瑰精油,正等待著我。

我趴在了床上,等著貝迪在我的背上塗抹玫瑰精油。而這時,我突然聽到貝迪用詫異的聲音問道:“莫少爺,您背上的紋身呢?”

我驀地一驚,下意識地反問道:“什麼紋身?”

貝迪答道:“兩年前為您做按摩時,我曾經看到您的背上有一個守護天使的紋身。您當時還給我說,守護天使是你最崇拜的神靈,而且著名球星貝克漢姆的背上,也有同樣的紋身。”

我皺了皺眉頭,真糟糕,這個叫貝迪的男孩,竟然知道真正的莫龍背上,有一個守護天使紋身。而我沒有紋身,貝迪自然會猜測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莫龍。

我隻好匆忙找了個借口,答道:“呃,有紋身的人,總是被別人誤會成混黑道的爛仔。而我是個有身份的人,一直從事著正當生意。我不想讓別人誤會,所以去州府的整形醫院做了個激光手術,把紋身去掉了。”

或許這個理由還算過得去,貝迪一臉羨豔地說道:“真棒,激光手術真厲害,居然連一點紋身的痕跡都沒留下。對了,莫少爺,您是在哪家醫院做的手術?我回頭得給鎮長先生說一下,他早就說要把他兒子送到州府去,把胳膊上的紋身去掉。”

真糟糕,我可不能讓貝迪給鎮長說這件事,就算他會被我的謊言迷惑,見多識廣的哈曼鎮長卻一定不會中計。

看來要讓他閉嘴,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死人是永遠不會泄密的。

5

我對貝迪說,我會親自向鎮長介紹那家州府的整形醫院。說完後,我便換了個話題,問:“你知道鎮裏有沒有小路,可以通往山口外的墓園?”我解釋道,“我得去墓園拜祭一下多年前的一個好友,但我又不想走鎮裏那條馬路,因為我那位朋友的名聲不太好,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要去祭拜他。”

“哦,莫少爺,您的朋友一定是降頭師吧。”貝迪自作聰明地猜測。我將計就計地答道:“是的,我那朋友是個很厲害的降頭師,後來他做了一件事,然後被人拿亂石給活活砸死了。”說完後,我又順手給了他一張十美金的鈔票。

降頭師是M國裏最為神秘莫測的一群人,他們有時會用邪術為人治病,但更多時候則是用降頭術害人。所以M國政府在多年前曾頒布法律,嚴禁修煉降頭術,一旦發現有人修煉降頭術,就會把降頭師抓到廣場人,讓所有人將他活活砸死。

當然,那是貝迪出生以前的事了,他不會對此有太多了解。

貝迪接過美鈔,開心地答道:“我知道有一條小路,從鎮公所出去,繞到屋後,那裏有個下水道蓋子。揭開蓋子,鑽進下水道,沿著管道走二十分鍾,就能出鎮。出口處,就在墓園裏。”

真是太好了,現在雨季還沒來臨,下水道裏不會有太多汙水。隻要我跟著貝迪,沿下水道來到墓園,我在墓園裏掐死他,再把他的屍體隨便拋到墓園旁的森林裏,就沒人知道我是假的莫龍了。

我趕緊穿好衣服,和貝迪一起出了鎮公所。

繞到鎮公所後,貝迪揭開了一個下水道蓋子,然後我們鑽進下水道,沿著潮濕惡臭的管道向前走了二十分鍾,在一個鐵蓋子下麵停住了腳步。

貝迪指著頭頂,說:“上麵就是墓園。”

我讓貝迪先出了下水道,過了一會兒,我也站在了墓園裏。環顧四周,墓園裏空無一人,我對貝迪說:“謝謝你,真是太感謝你了。”我一邊說,一邊捏緊了拳頭,猛地向他後腦揮去。“砰”的一聲悶響,貝迪倒在了我麵前。

6

說實話,我這輩子做過不少壞事,但卻從來沒殺過人。

我該怎麼結束貝迪的生命呢?掐死他?我有些下不了手。割斷他的頸子?身邊沒有鋒利的匕首。拿石頭砸死他?墓園裏收拾得幹幹淨淨,連塊石頭都找不到。而且殺了他後,屍體與血跡又該怎麼處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