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活一個12(3 / 3)

我朝四周張望了一下,卻發現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座新墳,沒有墓碑,墳塋旁擺著一把鐵鏟,墳前的土壤甚是鬆軟,看顏色也很新鮮,想必墳中的屍體應該還沒下葬多久。

很好,我可以用那把鐵鏟掘開墳墓,把昏迷的貝迪扔進墓穴,再蓋上土,就能完美地讓他消失。反正這是一座新墳,墳前的土壤顏色很新鮮,即使別人來到這裏也不會起疑心。

我趕緊拾起鐵鏟,發了狂似的挖掘著墳前的新土。我必須立刻完成這一切,然後趁著哈曼鎮長收完租前,趕回鎮公所的客房裏洗個澡。如果鎮長問及貝迪在哪裏,我隻需聳聳肩膀說句“不知道”就行了。

當我剛鏟了幾分鍾,就發現鐵鏟觸及了一個很鬆軟的東西,像是一具屍體。

咦,奇怪。墓穴裏居然下葬的是一具沒裝進棺木的屍體。

我好奇地用鐵鏟扒拉開屍體旁的鬆軟土壤,看到了那具屍體的臉,刹那間,我變得麵無血色,背脊處滲出了一片細細密密的汗珠,汗珠向下滑落,就仿佛有千萬隻蜈蚣正緩慢爬過一般。

這具屍體尚未腐爛完畢,麵孔清晰可見,他的臉竟長得與我十分相似。

如果我沒猜錯,能與我長相如此近似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鎮裏人口中所說的莫龍莫少爺。

他的頭蓋骨塌陷了,臉上、全身上下到處都是淤青與血痕。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被無數石塊給活活砸死的。

7

莫龍竟已經死了,而且被葬在了伊丹瓦鎮外的墓園裏,那為什麼當我冒名來到這裏後,鎮裏人卻依然把我當作莫龍,還心甘情願交給我兩年的土地租金呢?他們應該早就知道莫龍死了的呀。

我正疑惑之際,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我抬眼望去,卻看到剛才我鑽出的那個下水道井口中,鑽出了幾個人。為首的是哈曼鎮長,其他的人則是鎮裏的居民,其中包括了那個在鎮外加油店的店老板,也包括了那個賣糖水的中年婦人。他們全都虎視眈眈地把我盯著,在哈曼鎮長的手裏,還握著一把手槍。在那個加油店店老板的手裏,則拿著一台數碼相機。在中年婦人手裏,則拎著一把與我手中一模一樣的鐵鏟。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解而又恐懼地問道。

哈曼鎮長望了一眼我所掘的墓穴,冷笑一聲,說道:“陳先生,真想不到,你居然會這麼巧,正好掘到了莫少爺的墳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再次問道。

哈曼笑道:“好吧,就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吧。按照你們華人的習慣,就讓你做個明白鬼吧。”

8

莫龍是個大地主,幾乎整個伊丹瓦鎮的土地,都屬於他所有,就連鎮公所也是租用他的土地,並向他借錢修建的。

兩年前,莫龍決定出國旅遊,增廣見聞。這兩年裏,伊丹瓦鎮裏人一直過著不用交租的日子,真是開心得不亦樂乎。

幾天前,莫龍終於回來了。其實他心地還是蠻好的,並沒急著找鎮裏人催要租金,但鎮裏人卻總感覺頭上懸著一柄隨時會掉下來的利劍。哈曼鎮長的這種感覺尤其熾盛,因為他嗜愛賭博,州府撥下來的鎮公所土地租金與辦公經費都被他揮霍一空了。於是哈曼暗地找鎮裏人商量,決定殺死莫龍。

鎮裏人當然都同意哈曼的主意,隻要殺死莫龍,大家就都不用再交土地租金。而且莫龍沒結婚,他死後,遺產也沒有繼承人,鎮裏人正好可以把莫龍的土地分了,各歸各人。

於是在莫龍回到伊丹瓦鎮的第二天,就被以哈曼為首的暴民用石塊活活砸死了,最後被赤身葬在了墓園裏,連墓碑都沒有一塊。

不過,莫龍是個有錢人,在外界也有自己的朋友,如果他無緣無故地失蹤,一定會有朋友問及,所以哈曼開始思考如何清除後患。恰好,他看到了一張報紙,上麵印有一份我那TNPT公司的廣告,還在廣告上看到了我的照片,發現我與莫龍長得極為相似。

哈曼便訂下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他趁著我還沒上班,把一隻藏有地契的骨灰匣交給公司外一個靠口技乞討的瞎老頭,讓瞎老頭轉告我,把骨灰匣送到伊丹瓦鎮來。

哈曼知道在伊丹瓦鎮外,有一處警察設立的臨時檢查站。在檢查站,負責任的警員為了搜查違禁品,一定會揭開骨灰匣的封條查看,而我也會因此看到藏在骨灰匣裏的地契。

在鎮外的加油店,店老板看到我後,立刻將我稱呼為莫龍,並把兩年的土地租金交給了我。哈曼看穿了我是個貪錢的人,認定了我一定會隨之假冒頂替莫龍的身份,到鎮裏來收取租金。於是他假意奉承,並將我安置在鎮公所四樓客房裏,並讓貝迪來為我做按摩。

貝迪並不知道莫龍已經死了,他是個誠實的孤兒,殺死莫龍的事,鎮裏人一直瞞著他。貝迪兩年前曾為莫龍按摩過,知道莫龍背上有紋身。當然,哈曼也知道這一點,他甚至猜到貝迪一定會為背上紋身消失了而向我詢問,也知道我會為之起殺心。

果然,哈曼帶領著鎮裏人,沿下水道來到墓園,就看到我正在挖掘墓穴,而昏迷的貝迪就躺在墓穴之外。

而這一切,都被加油店店老板用數碼相機拍了下來。

9

“你們要怎樣處置我?”我恐懼地問。

哈曼又冷笑一聲後,說:“當然是殺死你呀!從數碼相機拍到的照片上看,盡管貝迪隻是昏迷了,但僅從相片來分辨,又豈能分辨出昏迷與死亡有何區別?憑這張照片,我們就能得出結論,你是殺死貝迪的凶手。而接下來的事,就是憤怒的鎮裏人為慘死的貝迪報仇,用石塊砸死殘忍的凶手!日後州府追究,也會法不責眾的。”

我的天,他們竟要砸死我!

我急中生智地叫道:“可是貝迪並沒死呀,他隻是昏迷過去了!”

哈曼殘忍地答道:“是的,現在他並沒死,但是我們馬上就會讓他死的!反正他是個孤兒,沒有人會憐惜。唯一讓人覺得難過的就是,以後鎮裏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按摩師了。”

他說完後,就從那個賣糖水的中年婦人手中接過了鐵鏟,揚起手,準備朝貝迪的腦袋砸下去。

與此同時,在墓園對麵的一座山上,忽然閃過了一道光亮,倏時即去。

哈曼遲疑了一下,鐵鏟並沒有砸下去,他詫異地問:“那是什麼光亮?”周圍的鎮裏人也紛紛朝對麵那座山望去,卻百思不得其解。

而我卻微微一笑,答道:“那是閃光燈發出的光亮。在對麵那座山上,有人正用高倍長焦相機朝這邊拍照呢。”

哈曼的身體抖了一下,驚惶地問:“誰在對麵拍照?”

我答道:“是一個叫查旺的警官。早一些的時候,就是他在臨時檢查站揭開了骨灰匣上的封條。而且現在他的手裏,還握著一把狙擊步槍。”

我的這句話說完之後,哈曼顯然有點分神,原本一直指著我左胸的槍口也偏出了幾厘米。

趁著這個機會,我朝一旁挪動了幾步,如一塊石頭般,墜入了我剛才掘開的墓穴中,正好與莫龍莫少爺的屍體並排躺在了一起。一股屍臭氣味衝入了我的鼻孔中,令我幾近嘔吐。

在我嘔吐前,我聽到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對麵山上的查旺警官摳動了扳機,用狙擊步槍擊倒了哈曼鎮長。

10

好了,我可以告訴各位,查旺警官是我打報警電話叫來的。

當貝迪為我做完按摩,我倆離開鎮公所前,我就偷偷按照查旺警官遞給我的名片,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帶著狙擊步槍趕到伊丹瓦鎮外墓園對麵的山上。

我爬出墓穴,看到那些鎮裏人聽到槍聲後已四散逃走,而哈曼倒在地上,身體不住顫抖。而他手裏的那把手槍,此刻已經變作一團麻花狀的廢鐵——查旺警官的槍法真好,一粒子彈竟正好擊中了哈曼的手槍。

“陳勁,你怎麼會打報警電話?我的計劃天衣無縫,你怎麼會找到破綻?”哈曼氣急敗壞地問道。但他不敢輕舉妄動,對麵山上的狙擊步槍還對著他的呢。

我微笑著說道:“你惟一的破綻,就是你為了不在我的TNPT公司裏與我碰麵,請那位公司外的瞎老頭代為轉交骨灰匣。別忘了,那位瞎老頭是靠表演口技乞討錢財的。他給我骨灰匣時,就曾惟妙惟肖地向我模仿了一段略沙啞、帶有M國南部地區口音的聲音,正是你委托他轉交骨灰匣時的吩咐。當我來到伊丹瓦鎮後,與你第一次談話,我便知道讓我送骨灰匣的人,就是你!”

我在前麵說過,我是個很聰明的人。既然確定了一切是由哈曼鎮長一手安排的,我就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局裏。

當貝迪提到紋身的事,我就開始了推理,貝迪的出現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他一定是哈曼安排的。那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呢?我便心想,如果我不明真相,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我立刻就推演出,如果我是個不明真相的貪婪之徒,下一步我絕對會想辦法殺死貝迪,好讓自己繼續冒名頂替莫龍的身份。

可惜,或許我是個很貪錢的人,但我絕對不是一個殺人犯,我絕對不會把一個無辜的小男孩送入地獄中。

所以按摩完畢後,我讓貝迪先下了樓,然後我摸出手機,給查旺打了那個報警電話。

反正查旺警官對我說過,一旦遇到可疑的人或事,就立刻給他打電話。